禾柯掏出手机正打算报警,眼角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手动了下。活的吗?在冷静而短暂的分析后,他收起手机,过去将那女人从地上翻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她很轻,并且在他抱起她的过程中,似乎恢复了意识。等他将她在沙发上放好,她的眼睛已经对向了他,有点朦朦胧胧的视线,但无疑是清醒的。该不会只是睡着了而已吧?要是那样的话,那他现在的行为就显得太可疑了。
“你别紧张,我是……”
“饭。”
啥?她说他长得像什么?
那女人的双眼顿时蓄满泪水,饱含情感地对他眨了眨,问他,“可不可以帮我叫个外送?”
世界和平都多少年了,想不到还有这种在自己家里等着饿死的事情存在。纵有一肚子话想说,禾柯还是下楼,火速去对面的便利商店给她买了关东煮,他怕等外送的时间,她就咽气了。
禾柯还顺便买了很多其他的食物回来,刚放到桌子上,那女人就迫不及待地翻出一个甜甜圈啃了起来,而后又吃掉两根巧克力棒。她再打开一份焦糖布丁,吃下后,翻到草莓慕斯蛋糕时,她露出了懊恼的神情,似乎后悔应该先吃蛋糕,再吃布丁,但仍不妨碍,把那块蛋糕也吞进肚子,而后喝了大半瓶可乐,之后像抽事后烟那样,打开一盒抹茶巧克力棒,惬意地拿出一根放进了嘴里。
因为刚才事发突然,禾柯没来及细看,现在才发现这茶几和周边的地毯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零食包装,垃圾桶里饮料的空瓶多得冒出头来。
一台电脑、一地零食、蓬乱的头发,和几天没换洗过的睡衣,可想之前的几天,这间屋子里发生着怎样颓废、空虚、消极的事情,这简直是趁父母不在家,叛逆期的小孩才会做的荒唐事,所以李阿姨才会不放心啊。但他们女儿不是和他差不多大吗?
最后关东煮她动都没动一下。
吃掉了几乎所有甜食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这才有空稍微关注了他。见他还没走,她展开了一个在他看来属于厚脸皮的笑容。
“谢谢你啊。”可配合着她那厚脸皮的笑容,这句道谢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她说因为连续打了三天的游戏,本来就低血糖很严重的她,终于在今天中午拉开窗帘的一瞬间,被迎面而来的猛烈阳光一照,顿时头晕目眩。经验丰富的她立刻要找储备的零食,才发现那些储备零食早就被她吃个精光了。
她休息了一下也没觉得好,终于决定煮一顿像样的饭吃,不料瓦斯炉怎么都打不开,一烦躁,就觉得身体更难受。她摸索着去拿手机准备叫外送,却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在四处找充电器的过程中,两眼一花,她就睡着了。
低血糖还不睡觉,不好好吃饭,会这样晕过去一点也不稀奇。还有,那叫晕,不叫睡着!禾柯在内心大喊,眼光却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正在喋喋不休地陈述她自己的蠢事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禾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刘澄钰一愣,这不应该是她问的吗,怎么反倒被他这样气势汹汹地问出来了。
“我是谁?我是这个家的住户啊。”
“你不是。”他断然地否定,冷冰冰的口吻,仿佛宣告她是一个考试不及格的顽劣学生,“我来这里是要找刘澄钰,李玉欣的女儿。”
闻言,她的眼一下亮了,“我就是啊。果然你不是什么坏人啊,看你这么恐怖的脸,还真有点害怕呢。我就说嘛,会好心给我买吃的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见她真的瞬间就完全卸下防备,证据就是她又拿了根抹茶巧克力棒悠闲地放进了嘴里。禾柯想,不是,不可能是,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虽说别人的生活状态跟他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但脑中那刚被描绘出来,已是无缘的画面,阳光下,长裙、黑发、粉面的少女,生生被眼前这个邋遢而痴呆的女人撕得粉碎。他竟然有种被诈骗的感觉,他被欺骗了!
“来来来,坐下慢慢聊嘛。”刘澄钰很热情地把地毯上的零食袋推开,留出一块空地,邀请他坐下。
一定是今天的天气太热了,禾柯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要烧起来了。
“你怎么认识我妈妈的?我没听说她有这么年轻、帅气的朋友啊,穿西装的耶,感觉好菁英。对了,你找我做什么?我妈有什么东西托你转交吗?”她那热络的样子和前一秒如垂死的鱼般判若两人,就像是精神百倍的中年大妈。
难道一般人不应该先警惕地问清对方姓名、来历以及祖上三代,以及怎么进来的这些问题吗?她仅仅因为他说出了两个名字,立刻就把他当老朋友一样招呼,到底有没有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