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就要去纽约了,难道这最后一晚,你都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她从后面喊住他,「我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坐下来聊聊天都不行,你要知道,之后我们再像现在这样见面,是很难、很难了。」
他知道,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太清楚这点,他才奇怪她怎么还能轻松地同他话家常,面对自己心爱的、并将要离开的女人,她希望他能说出什么温馨感人的别离言辞吗?
他每天想的都是她,可是他好怕见到她的脸。
段彰宇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大力地推开了房间的门,再大力地将之关上,如同对她的回应,将她甩在门外。
可就算他的身是在房间内,他的心也跟着她的脚步留在了客厅,他全身的细胞都还黏在门那空旷的客厅中。
他听到她「咚咚」地跑了过去,跟他一样大力地甩开隔壁房间的门,一会儿又大力地甩上,跟着「咚咚」地跑了出来。
他的心跳跟着她第一次踩踏地板而跳动,当她再次甩上门,细微的水声传了出来。
他呼了一口气,真怕她做出什么过于激烈的事,原来不过只是去洗澡而已,她还真是会紧张悬念呢。
段彰宇在房间中坐立难安,他一直想到刚才林芸庭的样子,她看他的眼神象是在等待着什么,象是在向他传达着什么,那时,她到底想听他说什么呢?不管是什么,他知道自己都没能如她的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浴室里已经没了水声,他随意地看了下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突然,段彰宇从床上跳了起来,再次确认了下时间,开什么玩笑,都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没出来?林芸庭总说,泡澡时间长了皮肤会皱,所以平时最多也只有半个小时,可没听到开门声,她只可能是还在浴室。
段彰宇不能控制自己往坏的方向想去,他可是还没忘,那个大意的女人曾经因为喝酒洗澡而险些淹死在浴缸里,难道现在也是?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会不会在医院的时候还没调理过来,要是也像上次那样……他不敢再深想,人已冲出房间,连续拍浴室的门,「芸庭、芸庭。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一点回应,连水的流动声都没有。段彰宇没作他想,试着转动浴室把手,竟然教他转开了,这个大白痴,怎么洗澡都不关门的!
当他看清浴室内的情景,人马上僵在当场。
第十章
浴缸里的水流满地,静如冬季湖面,只是冒着蒸气,整个浴室也浸在蒸气中,让人不禁呼吸都变得浓重。
浴缸里空无一物,而林芸庭则是衣着整齐地背靠着浴缸蹲在那里,肩膀抽动着起起伏伏,她竟然躲在这里哭!
段彰宇一见她的样子,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可一想,她已在这蹲了一个小时,并且还在哭,心中又慌了起来,想到她进门时的反常举动,不难想象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才教她如此伤心。
她当他隐形,或是哭得太投入都没发觉进来了外人,总之就算在他的注视下,她也仍然低头惨兮兮地擦着眼泪,依然故我。
段彰宇在想,自己此时是不是应该退出去,这让他一直呆立不动,可最后他还是对自己摇了摇头,他见不得她哭啊。
蹲到林芸庭的面前,他有些为难,还是伸手蹭了蹭她的耳垂,「怎么又哭了呢?」
他这话没起到半点作用,反倒让她放得更开,这下连哭声都清楚地传了出来。
「谁叫你都不看我!」在她呜咽的嗓音下,他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她是在说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他有点不相信,因为他觉得她早该知道缘由,也许只是在拿这个理由掩饰她真正的悲伤之处。
可就算如此,一想到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还是不自觉地放缓了声调,「那你又教我怎么面对你呢?因为我的关系让你身体变得那么差,还因此晕了过去,这都是我的责任,你教我怎么有脸再跟你话别?」
非要教他自己说出来,这种就算心里明白他也不愿承认的事,他是她的障碍,她扬起那双泪痕斑驳的小脸,眼泪还在不要钱似地扑簌簌往下掉,「对啦,都是你的错,害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元凶就是你!」
「我知道……」
「桌上没有你,教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饭?睡前没有你跟我互道晚安,又怎么能让我睡得踏实,这当然都是你的错!而你对自己惜误的补救方法就是对我视而不见,让我更加不安,每晚、每晚都因你的冷漠而恐惧,怕你会这样无视我一辈子,这全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