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一想到他心里那温顺的廖丹晴有可能还「活」着,就高兴得把什麽都忘了?忘了那个女人就算还活着,也是在她的控制下过活!
「我没想那麽多。」他摇头,就算她没有了那时的记忆,他也不会让她离开的;只是这样一来,加深了他的疑惑罢了,而且知道她心中还有他的存在,他就更加不能再顺着她的性子。
她总是好像凡事都无所谓、什麽都不重要似的,但却是个意外会难为自己的人。
「你走啦!不要再来烦我!」她抄起枕头丢他。
软绵绵的枕头砸在他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又掉在地板上,屈至远纹风不动;她这样生气也是难免,她编了这麽多谎,无非也是为了掩饰那个秘密,而那个秘密已经教他一语道破,她就像失去了防护盾,再没有逃避的空间。
「我不会走的。」屈至远十分坚决,简直让她吓一跳的坚决,他看着她说:「如今跟五年前不一样了,你我之间已经不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起码我不想,所以我要等,直到搞清楚你真实的意思为止,我都不会走。」
「我真实的意思就是我讨厌你、要你滚!你要听我说几次才够?」她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像美国总统的软陶玩偶,胳膊一甩就将那玩偶甩向了他,随即在他脚下炸开了花,「你来拿这个破东西,那就还给你,你走!」
屈至远望着满地的碎片,叹了口气,蹲下来,默默地捡起了碎片;这一切都看在廖丹晴的眼中,她气到动都动不了,全身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气到这种程度,先前她还能在他面前佯装出笑意呢!
是他!是他的行为太令人愤怒了,他完全把她当成了小孩、当疯子!
「好,你等,你能等到什麽时候!」她撂狠话,「除非你不用上班,否则你一离开,我马上就上飞机!」
他知道,这次她不是说假的了,完全是被他激到如此的,但屈至远并不慌,她的脾气他也了解。
「我请了三年份的年假。」他说,这次,他也发了狠,赌上了自己的人生。
廖丹晴一下被掏空了似的,跌坐回来,望着屈至远还在默默地捡着碎片,她觉得自己真的好蠢,干什麽把自己搞得这麽狼狈,又这麽累呢?
「你就真的对『她』那麽执着……」她轻叹。
结果屈至远不是随便说说、吓唬她的,他真的说到做到。
从那天起,他真的哪都不去了,可以说是在等她的答案,但廖丹晴的感觉那更像是一种监视。
他竟然在车子里住了下来,当真是不让她再离开他的视线;每天早晨一起床,当她拉开窗帘的时候,总能看到楼下那辆黑色轿车,但从她的角度看不到车里的人。
屈至远过於忠实地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国际通缉犯,而他当然是负责监视的刑警;他是真的怕她飞出国去,还是怕他那个小情人再次消失掉呢?
她知道想着这些的自己很愚蠢,并且很没有道理,可每当对上他那深情款款的双眼,她就是忍不住的一阵厌恶,心中另一个人的声音在告诉她,那双眼中的深意并不是对她的。
为什麽他就是不肯放过她?他不是她的仇人,可也成不了她的爱人,既然如此,他就不能给她一条路、让她走吗?起码那样她就不会连自己都讨厌了啊!
廖丹晴经常陷入在回忆中,那回忆不知算是她的,还是算是另一个女人的,但无疑,他所有的好、所有的爱,都是对那个女人才有的,就算当她摸着自己的皮肤时,还能厌受得到,当时他留在她身上的那温和的触感。
那天,当她从一片剧烈头痛引起的昏厥中醒来时,她茫然,而後变得无比清醒,她什麽都没忘,在昏倒前她对他的执着全都刻在了心上,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起初,她开心地笑了,而後,一切混合在一起,过去和现在不停重叠,她又弄不清自己到底算是他的什麽人了。
在她记下他们所有快乐的同时,她也深深地记下了屈至远,那拚命地阻止她想起过去的样子,他是那麽地排斥她曾经的记忆,就像是在排斥现在的自己一样。
他不想让她想起,是为了保留那个如一张白纸的廖丹晴吧?那个廖丹晴比她可爱得多、也要有勇气得多,她懂得用行动表达她的体贴、她敢於大声地对他说爱;而这些,都是现在的这个自己所做不到的,现在这个自己,拥有了太多的过去,绝不允许自己去依赖他的过去。
想到这里,她又哭了。
那时她已经十六岁了,可面对所发生的事情,年纪还是小了些,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的家会突然变成那样,不明白为什麽自己的爸爸会骗她上车,然後带她去死,更不懂为什麽偏偏就是这麽无知的她活了下来;世界一下子变了个样子,好像所有一切都背叛了她,她搞不懂问题出在哪里,她应该把这份沉重的感情宣泄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