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她干涩地开口,声音又细又弱;他马上停住脚步折返回来,关切地望着她,问:「怎样,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她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醒过来时尚没余力认清眼前的一切,需要点时间罢了;而现在,她大概明白了自己的状况,她与他对望,看见他眼中的细红血丝,大约都是因她而生的。
「我……叫丹晴吗?」她问。
他像没听懂她的话一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看出来了,但不加理会,只是执着地又问他:「我的名字叫丹晴吗?那是我的全名?」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主治医生为廖丹晴作完了检查,屈至远跟着他出了病房来到走廊,和他相比,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廖丹晴,反而更为冷静,完全没有一般失忆患者应表现出的慌乱和无助;可她越是那样安静地听从医生的安排,在一旁看着的屈至远就越是感到内心惶惶不安。
「医生,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醒来就没事了吗?」
「的确是这样,根据我们之前对廖小姐作的脑部检查,她的脑中既没有异物也没有血块,可以说没有任何异常,会突然失去记忆也是很罕见的,具体原因还要再分析。」
「这怎么能是一句『罕见』就能了结的事?她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一般人会摔了一跤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吗?又不是在拍电影!」屈至远差点就要揪住医生的衣领了。
主治医生推了推镜框,也很为难的样子,「根据廖小姐的病史,她五年前出过很严重的车祸,有可能是那次事故中,她的脑受到撞击,已经留了隐患;这次撞到触发了当时的旧疾,才会变得这么严重;当然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心理方面的因素,失忆症在医学上很难解释得清,一切都还有待观察。」
「那你的意思是,她就一直这样,没得治了?」
「眼下看来,廖小姐的身体并无异常,从药物上的治疗来看希望不大,这还是要再观察一阵子,也许只是一时、也许没那么简单;等她体力恢复后,我们会再为她作一次全面的检查。」
说到底,就是目前来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屈至远放弃和医生的纠缠,他急着去看廖丹晴,一个人突然之间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不会觉得轻松,又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她那平静的样子一定是装出来的!他不能放她孤单一个人在那间屋子里,独自躺在空荡荡的病床。
屈至远在门口定了定心神,慢慢地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廖丹晴还靠坐在床上,正在看他,她手里拿着一面镜子,见他进来就对他笑了一下,他也反射性地对她一笑。
「女孩子啊,还是最在意自己的脸。」他故作轻松的样子。
「我找护士小姐借了面镜子,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她的语气有些惆怅,「结果,我发现自己竟然对镜子里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感觉真的好奇怪!」
她不哭不闹,只是嘲笑自己般地说了句「好奇怪」,他在她身旁坐下,担心地凝望着她;为什么这世上这么多残酷的事都让她遇到了呢?而这些事又为什么似乎总是他带给她的?
第二章
「护士小姐说,把我送来医院的人是你,这些天你也一直在这陪着我,真是麻烦你了。」廖丹晴不忍看他一脸纠结的苦样,倒是自己先移开了话题,「你说我叫『廖丹晴』,所以我们应该认识吧?你叫屈至远?可是我想不起这个名字,你是我的什么人,家人吗?还是……」
「不。」屈至远想了想,这对他也是个很难的问题,想了一会他才说:「应该算是兄长吧!你之前都叫我至远哥,我也一直将你当成自己的妹妹。」
「这样啊?那我们的关系一定很好,这些天谢谢你了,至远哥。」
他苦笑,没想到还能听到她这样叫他,现在听来,倒像是一种讽刺了,「不要那样叫了,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好不容易遇到,你又出了这样的事。」
「真的?」她有点遗憾的样子,「我还想问你,我平常都是怎样生活的呢!原来我们也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随即,她又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能在这时候遇见你,说明你是老天专门派来救我的,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倒霉,刚遇到我就给自己找了一身麻烦?」
「我们的确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和从前比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一样的乐观,凡事都先顾虑别人;可是你真的没必要顾虑我,只要知道我帮你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这样就够了。」自己反倒像是被她安慰了,这让屈至远怎么也说不出口,害她跌下楼梯的人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