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不是坏掉了?”她像个小跟屁虫,十分自然地尾随过来。
“不会,你的吉他品质很好,不会那么轻易坏掉的。”邰晓说着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从旁边的货架上取过新的琴弦。
小女生只站在一边,小心地不去挡住他的光线,认真地看他卸下吉他上的断弦,打开新琴弦的包装,熟练地将弦固定,拉直,再固定。那些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坚硬丝线,在他的手里就像仙女身披的彩衣,柔韧飘逸,充满美感。
转瞬之间整套动作就已经完成,他在做最后的调音工作。
真是把好吉他,邰晓很自然地将吉他抱在怀里,在调音后简单地弹了道曲子以确认音准。
他弹的是首英文老歌,小女生也会。光线打在琴上,反射出独属于午后的慵懒色彩,抱琴的人细长的手指以一种在她看来很艺术的手法在那色彩上变幻,小女生不禁看呆了。
邰晓意识到自己弹的时间有点长,音乐便戛然而止。
“好了,已经没问题了,还给你……”他抬头,小女生乖巧地坐在他旁边,对着他掉眼泪。
此等我见犹怜,邰晓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是已经修好了吗,还哭屁啊?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察觉自己的失态,小女生很不淑女地用袖子抹掉眼泪,说:“你弹得真好,我以为这吉他只能弹出那种像施工现场一样的声音,原来也能好好地演奏普通的曲子。”
“谢谢。”施工现场一样的声音……
“如果是这种音乐的话,我也能够接受。”
“是吗?”所以交钱快走吧,半吊子小姐。
小女生水汪汪的眼中露出坚定的神情,或者说是强装出来的坚定神情,她看他,说:“我叫林洛遥,我知道你叫邰晓,你的胸口名牌有写,所以邰晓前辈,你可以教我用这把吉他弹普通的乐曲吗?”
邰晓愣了两秒,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名牌,再抬眼看这个叫林洛遥的小女生。
“不行。”他很果断地拒绝她。
那就是他和林洛遥的初识,林洛遥像只迷路的小鸟,撞进了他打工的店里,带给了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没当回事,以为随便挥挥手就能赶跑这只笨鸟,谁想到这只鸟真的笨到一定程度,连他的驱赶行为都看不懂。
隔天林洛遥又来了,后天也来了,连续一周,她如同一名称职的跟踪狂,找到了他就读的学校,开始躲在教学楼下的角落等他下课。她总是穿着素色系的裙子,背着与自己身材不相称的大琴箱,比任何人都更像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这个人看上去羞涩文静,内心却很可能是什么危险的狂热份子。邰晓没办法让自己像开始那样,当她是冷落两天就会自动离开的小麻烦,她已经逐渐地变成了一个大麻烦,可能她自己也清楚这点,清楚她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便。
所以每当她终于等到了他,便像是支离弦的箭笔直地冲到他面前,然后满脸通红地张口问他,“请问可不可以……”
他的回答通常是不行,她没有任何情绪表露的时间,只稍稍点下头,就一下跑远,直至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就像是怕多问一句都是给他增加麻烦,她很体贴地避免占用他更多的时间。
但是隔天,她还是会满面通红怯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不可理喻,搞不懂她是如外在那样懂事怕羞,还是厚脸皮的另一种表现。
“一定是那个,人家是在追求你啦。”邰晓的同学边下楼边和他开玩笑,“真羡慕你,周围总是有那么多女生围着,连跟踪狂都长得那么可爱,你理理人家不就好了。”
“跟踪狂就是跟踪狂,和可不可爱有什么关系。”他面无表情。
“也就是你能说出这种话,因为你在女生圈里很吃得开,你都不知道因为那个妹子整天缠着你,引起多少女生的眼红。真好,家里有钱,又可恨地不靠家里自己出去打工,然后打工地方的老板又想正式雇用你,你自己说你的人生是不是太顺了,让我们这些平凡人怎么活?连跟踪狂对我们都是难能可贵的。”
“我认为并不是那样的。”邰晓躲开对方假意伸过来的拳头,没理会他那套人生来不公的论调,他指的是林洛遥,“她对我没那个意思。”
对方给了他一个最好是这样的表情,像是要为自己证明一下似的,这次当他们走出教学楼,林洛遥又像是游戏里特定场景会触发的剧情人物冲了过来。
“那个,每天都这样麻烦你真的很抱歉,请问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