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看大夫,谎称自己身上那点伤没什么大碍,他们信了,他却在他们放松之余去做更危险的事。那之後第二天、第三天,每天他回来时身上的伤都多一点,每天他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哪里,但他仍然淡笑著,无视自己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脸。
终於在昨天,宇闻青岚当著管家的面呕出了一口血,所有人都慌了,这才不顾他的反对,不顾他假装自然的笑容去请了大夫。
今天大夫又来了,在宇闻青岚的房里待了很久,外面的下人全是提著心,生怕他们的主子真出了什么事。
宇闻青岚的卧房分为外屋和里屋,大夫正在外屋的桌上开著药单,管家周福则在里屋看著床上的宇闻青岚,防治他乱动。
「少爷啊少爷,您这是何苦呢?」周福哭丧著脸,不能骂自己的主子,可心里又是真气了。
床上的宇闻青岚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很好心地送了他一个微笑表示安慰,「我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平枫堡结仇太多,我又许久没有锻链身体,只是有点劳累而已。」
听他在胡扯!周福嘴上不说,心里可是什么都明白,他是府中少数知道少爷和平枫堡关系的人,亦知道有的时候少爷必须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去做一些「暗侍」要做的事。可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也没见他把自己弄成这样过。
宇闻青岚一向是怕麻烦,能请人代劳的绝不自己出手,哪会像这次一样,没人吩咐,他就发了疯似的主动给自己找事情做,虽说能成为平枫堡对手的人亦不是简单的人物,可这次遇上了他全都遭了殃,宇闻青岚可说火力全开,完全放弃自己先礼後兵的那套,不止给让对方身上见血见伤,连自己也没放过,每次出手都是要和对方同归於尽一样,不是吓得对方弃械投降,就是激得对方与他以死相拼。
他这样,身上旧伤加新旧,又不叫大夫来医治,早晚要出大问题的。
「少爷,算我求求您了,您就听大夫的话,老老实实休息一阵子!」
「周福,如果连你也当我是个身娇肉贵的公子,那可就不好办了。」他笑著威胁。
周福心里喊冤,他哪敢那么想,可就算不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即便是个普通的人,到了嘴唇发紫、脸色发白的地步,是不是也该先顾自己的身体才行?真不知道他这么折磨自己是为了什么?
宇闻青岚只是将自己隐藏的情感以另一种管道渲泄而已,他心中所系的女子恨透了他,她最讨厌被骗,他却一次次地骗了她,她被他伤透,此一去便不会再回来。
如果他有心找,她永远逃不出他的视线,可他知道自己不会那样做的,如果离开他是她所希望的,他不会再对她死缠烂打,於是他抱著最後一线希望,让她走,然後试图最後一次的留住她。
可挽留的话终是没开口。当马蹄在他身前扬起时,他知道不该再让自己的自私捆绑她的下半辈子。
要怎样才能忘记他,每次想要忘记,就更深地记起,想他宇闻青岚潇洒半生,後半生也仍要为一个情字所困,而困住他的那个女子,现在又在哪里呢?
「少爷、少爷!」年轻的家丁撞门而入,在外面写药单的大夫被他吓得笔掉在了地上。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没规矩!」周福瞪了那人一眼。
「少爷,星涵姑娘回来了!」
棉被被大力地掀开,飞出了老高,宇闻青岚已经坐在床沿上,直瞧著那年轻的家丁发愣。
「是真的!星涵姑娘回来了,这会正往这来呢!」
「周福!」宇闻青岚突然大叫一声:「我的衣裳呢,快让我把衣裳穿好!」
「是,少爷。」周福俐落地拿来一套新衣,宇闻青岚可没有等他慢慢伺候自己的耐心,他胡乱地将那衣裳穿在身上,好几处衣带都还没有系,「少爷您慢点、慢点,小心动作过大晕过去,哎呀,这个带子不是系在这里的……」
「好了,你就不要管我了,快去拿些瓜果点心进来,不是,还是先去将西院的房间打扫一下;也不是,还是先……」朱星涵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慌乱的景象,宇闻青岚口中交待著乱七八糟的事,引得周福一阵阵为难的皱眉,他一身金灿灿的衣服被自己抓皱,以很不体面的样子贴在身上。
她的眉也同样皱起,她没有漏掉这可笑的画面,外加他蓬乱的头发和不正常的脸色。
宇闻青岚还在抓著衣服上那些繁琐的带子,一眼望见门口的她,他的手便停了下来,让那个定格的动作显得有些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