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傅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从此不再让你过伺候人的生活。」
她顿住,只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麽,因爲这种怀疑让她甚至顾不上什麽女人家的矜持,一双眼睛瞪向黑暗中的周连傅,「你说什麽? 」
他忙解释道:「当然,那人也必须是真心待你,若你不满意,我会再去找,直到找到一个令你满意的,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还「那人」?
「周、连、傅!」卓海棠庆幸这会夜黑风高,不然自己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一定很难看,她向前胡乱一抓,也不管抓到的是他的哪个部分就恨恨地掐了下去,「你所说的负责,就是给我找个好男人当夫婿吗? 」
在他们两个经历了这麽多事,又刚成爲了彼此最亲密的人后,他所要做的就是在他吃干抹净后给她找个好人家接收她?这就是他所谓的「负责」?
卓海棠的心又气又凉,想笑又觉得这麽可悲,想哭却又觉得这麽好笑,搞得她真是哭笑不得,只努力平顺自己的呼吸,不然心一阵一阵的疼可能会直接把她疼死。
但周连傅对掐入他肉里的指甲是吭都没吭一声,并且进一步展现出他最大的诚意,说:「我知道这也无法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可朱品言毕竟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该怎麽办,只有用下半生来补偿你。」
「朱品言?补偿?你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原来就是用衣食无忧的下半生来补偿我啊,那我可还真要谢谢你了。」
卓海棠对他颠三倒四的话完全听不明白,但她明白这就是他苦心琢磨出的结论,他那个读了万卷书的脑袋最后得出的就是这样一个狗屁的结论……补偿?
她气得用被子丢他,「最近还真是总有人用衣食无忧来贿赂我啊,好像我多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似的,如果我真的稀罕,干脆给冯庆丰做小不就得了,用得着你再费尽心力找别的男人吗?」
「你不要说气话!」一听她要嫁给冯庆丰,周连傅的口气也硬了起来。
「气话?你们都想着让我当个靠人伺候的废物,我有什麽理由生气?你倒是说说!」
卓海棠头疼得厉害,身子也是酸疼难受,而她这一喊,身疼、头疼:心也疼,无一处不疼,可含在眼里的泪却都不是因爲这些。
「你是在气我!」他很有自知之明。
「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气你什麽?」她喘口气。
他沉默,低缓地说:「你在气我占了你的身子……」
「你……」她咬牙切齿,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滚!」
冯庆丰一直在找的是朱家的地契,因爲朱老爷死时并没特意提到地契的事,所有人就都理所当然地认爲他在死之前肯定已经将这件事交待好丫,最有可能的就是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朱品言。
然而,卓海棠很确定朱品言没有那份地契,而冯庆丰做事又是滴水不漏让人很难抓到把柄,所以从那次卓海棠临阵逃走后,她在冯庆丰面前也失去了信用。
表面上朱家依然无风无浪,实际上精明的冯庆丰已经慢慢觉察出周连傅并不只是个无能的少爷,而是个他该防备的对手。
周连傅虽说是被卷入进这股地下暗流的核心人物,但却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些事情里。
原因很简单,因爲卓海棠生他的气了!
如果他找她,她必会出现,他跟她说话她也会回答,有必须跟他说的事她也会说,但是,她再也不用正眼看他,再也不跟他说无关紧要的话,也不会嘻嘻哈哈地跟他没大没小,即使在私底下她也叫他「少爷」。
这比她打他、骂他、不理他都要严重得多,她对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正是说明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对他心寒了。
其实这种反应早就在周连傅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真的被她无视会是这样教人无法忍受的事,他以爲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她的任何惩罚,可实际上是他跟在她屁股后面,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他没话找话时希望她能对他笑一下,他还学着三岁小娃装病希望能引起她的关心,希望她能心软,当然这些全都无效,
他想,要不是因爲他们好歹还算一个阵营的,她怕是连应付他的力气都省了,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周连傅心情低落,爲表示他的低落,他每天都去南市的茶楼喝闷酒、听小曲儿,卓海棠也不管他,任他像个纨绔少爷一样地自甘堕落下去。
这天周连傅又在喝闷酒,来的时间久了跟店家之间也都有了默契,每天都是三壶酒上桌,他喝到晚饭前自会离开,这期间不会再有人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