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时序的视线停留在手里空掉的酒罐上,声音也没有太大起伏。
可祝今夏却从他紧握酒罐,略微发白的指节上看出端倪。
她没有说话,慢慢地拿起一瓶新的,啪嗒一声,替他打开易拉罐,轻轻摆在他手边,然后抽出他手里捏得有些变形的罐子。
时序接过酒罐,讲了第二个故事。
在他八岁以前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母亲是个歌女。那时候城里时兴夜总会,母亲不红,就是个镶边的,一整晚整晚地唱,唱到嗓子沙哑,喝到人事不省,哇哇大吐,才能换来一张票子。
但夜总会有规定,小费都是夜总会的,跟她没半点关系。
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打小在一个又一个场子间辗转长大,往往面孔还没认全,就又换地方了。幸运的是,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无一例外都对他很好,但大多时候都醉醺醺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谁知道呢,也许是喝多了,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母亲有时候清醒,会记得他没吃饭,给几块钱让他去街上买点什么,自己解决。有时候喝醉了,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又或者她自己都忘记了人是要吃饭的。
还有些时候喝狠了,直接醉的人事不省,时序试过摇醒她,却发现她连他是谁都不认得。
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时序变得格外珍惜粮食。
“你恨她吗?”
“恨过。”时序说的轻松,“恨她捞偏门,恨她生了我又不管我,恨她要丢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地方,偏偏丢到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来。”
心酸往事被他说成黑色幽默。
“可是很多年后才明白,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操蛋,你压根没得选。”
不是好人就有好报,否则旺叔这样好的人,又为什么会得阿兹海默?
“路不是她选的。她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