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叔人很好,是小区里为数不多照顾张宝福一家的人。
“你家宝福有出息啊,老师说可是大学的苗子呢!”有人对爷爷奶奶说。
“看来咱老张家要出个人才啊,好事,好事,宝福你得继续努力给咱老张家争光!”亲戚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承认张宝福是自家人。若是平时,那些人都不拿正眼瞧他。
因为大家知道他家这个状况实在是麻烦,老的老,小的小,只有一个正直壮年的父亲却不务正业,整天烂醉如泥。所以很多亲戚都怕粘上这个包袱,躲得远远的。
“宝福你学习这么好有啥用啊?你没摊上个好家庭,考上大学也不一定能上得起!”这个坏心眼的人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可是张宝福听了还是痛快,因为他知道那个人的儿子考试总是倒数前几名,而他则是正数前几名,有人嫉妒的感觉挺好的。
他听到每一句表扬都非常开心,甚至成为活下去的支撑。因为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人家差,他家的事全都是别人口中的笑话,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有些人的嘲笑都是摆在脸上的,碰到张宝福的时候也不避讳。张宝福表面是装聋听不见,装瞎看不见,装傻听不懂,可是他偏偏又很聪明,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很不好受。
唯独提到学习成绩,他能光明正大的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挺起腰板来。
爷爷奶奶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这是她们家唯一值得骄傲的事,也是这辈子头一件能抬头和大家说的事儿,所以逢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宝贝孙子。
孙子考上大学是老两口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爷爷奶奶不懂,只有张宝福心里清楚:自己因为太紧张没发挥好,高考其实算是失利了,若是正常发挥,有望考上名校。
不幸的是他的成绩不但与名校无缘,连师范大学这个保底的志愿都被调剂到了他不喜欢的数学系。他原本报的是外文系,他觉得当个翻译应该挺挣钱的,还有机会出国长见识。
对于这个结果他虽有不甘却无奈接受,考试就要拿成绩说话,自己没考好怪不得别人,重读风险太高他赌不起,而且落榜也意味着他唯一能被别人看得起的长处也崩塌了,所以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去了数学系。
生活的悲催,让张宝福的心硬了,情冷了,他怨天尤人,近乎执拗的讨厌这个支离破碎又鸡飞狗跳的家。可是他讨厌这个家,但又离不开家里的人,父亲和爷爷奶奶是他都割舍不下,他做不到像他妈妈一样一走了之。
他发誓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他想出人头地,他想一夜暴富!
当一个老师一个月拼死拼活也能赚到一万两万的,这些钱对爷爷奶奶说是一笔巨款,她们的孙子让他们感到荣耀,可是这样的收入离张宝福自己的期望还很远:他要衣锦还乡,闪瞎那些曾经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的白眼。
可是衣锦还乡谈何容易?如今好房很贵,好车也很贵,娶个媳妇也很贵。但是一切普通的东西和人都不足以显示他的成功,都不足以证明他已经成为“人上人”。
所以他想变得不普通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毕业之后在职场闯荡了两年他认识到了一个现实:要是打工赚钱的话赚钱速度很慢,所有职位都需要积累经验之后一步一步的升职,薪水会根据实力和资历一点点涨上去,要达到自己“豪宅、名车、漂亮媳妇”的理想生活不知要何年何月。而且,靠努力打拼来改变生活十分辛苦,早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很枯燥。
张宝福步入社会后认识到花花世界的精彩;认识自己物质的缺口有多大;认识到了人生苦短只争朝夕;像千万普通人那样努力改变人生的速度太慢了。
他的人生观不知不觉扭曲了,他忘了自己脚下的路该一步一步的走,他满脑子只想着一步登天,筑起梦里的空中楼阁。什么日积月累?什么细水长流?这些他不想考虑,因为他不想等太久,他要尽快实现自己的梦想。
张宝福迫切希望找到衣锦回乡的捷径,后来他以认为自己找到了。因为长相俊美,他上大学后很受女生欢迎,他这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外貌优势。
他觉得这是一条实现理想的捷径,虽然走这条路有损尊严,可是他纠结了好久之还是下定决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能飞黄腾达衣锦还乡,他宁愿放弃一些东西。
他希望从那些看不起他的街坊、亲戚那里挽回面子和尊严证明自己。这个信念影响着张宝福的行为准则。而在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面子和尊严就不那么重要了,只有获得利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