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她也不喜欢弯弯绕。
“你们这种性格说实话有好也有不好,就是自己主意太正了不爱听人劝,就说她当年和你爸的那点事,我们家里一直是反对的,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嘛。”
季亮海说着就皱起眉,中途还停下来看了看郑嘉西的脸色。
“您继续说,我还挺感兴趣的。”
翻来覆去,不过是天时地利,年轻男女在茫茫人海中看对眼的烂俗故事。
“你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那会儿家里条件也不错,是花了很多心思培养她的,那年代有几个人上得了音乐学院啊,能考大学都是登天难事了,何况还是我们这种小地方出去的。”
在季亮海的眼里,他姐姐应该是光芒万丈,前途无量的,谁知在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这个被全家人当作骄傲的姐姐却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季心岚怀孕了,还是未婚先孕,直接从学校退学回了老家。
“整整一个星期,你外公外婆软硬兼施问了一个星期连你爸的名字都没套出来,让她把孩子拿掉她也不肯,整个人像中了邪一样好赖话全都听不进去。”
后来月份大了,季心岚隆起的肚子也藏不住了,季家担心女儿被说闲话,想把人立刻送到乡下去养胎,可季心岚依旧我行我素,差点和父母闹到关系决裂,也就是这个时候,郑家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想起这件事,季亮海还是觉得憋屈:“礼送了,你妈住的那套房子也是他们买的,听起来阵仗很大吧,但是连个登门拜访的人都没有,你爸从头到尾没现过身,也没领证,这算诚意还是施舍?”
如果问季心岚有什么打算,她只会晃晃手上的戒指,说那个人一定会来接她,人要是钻进死路不肯出来,怎么拽怎么喊都是没用的。
周围谣言四起,什么难听的版本都有,季心岚主动提出分家,季家二老被气得不轻,万念俱灰之际终是狠了心要与女儿断绝关系。
讲得口干舌燥,季亮海塞了块西瓜润润喉,咽下后继续道:“你刚出生那年郑家是聘了保姆过来照顾的,生活费也按时打,可到了第二年情况就完全变了,保姆走了钱也不汇了,你妈那时候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一个人怎么养得起你啊。”
季家二老心结未消,哪怕季心岚上门认个错他们都会软了这口气搭把手,但他们的女儿是天生犟种,不仅没有低头求助,还经人介绍找了个离过婚的男人,等家里收到消息,那两人连结婚证都领好了。
郑嘉西听着这些,只觉得喉咙里瞬间烧起一把火,那火势向下蔓延,渐渐淌到她心口上。
“后来呢,她的日子有好过一点吗?”
“好过?好过的话会把你一次又一次丢在你外公外婆家门口?”
刚开始是偷偷摸摸放,到后来是光明正大地放,按下门铃人就消失了,有时隔个两三天会来接,有时托养半个月都没音讯,季心岚从来不解释,季家二老也受不了她这样的反复无常。
直到某天季心岚失魂落魄地找上门,说自己把孩子扔给郑家了。
“扔。”郑嘉西掐住这个字眼。
“她自己这么说的啊。”季亮海笃定道,“那年你差不多四岁?她说她养不起也养不好,还不如扔给郑家,我猜是那男的也不愿意带着你,你奶奶亲自来郜云把你接走的,这事发生没几天,你妈跟她那个老公就消失了。”
季心岚一走就是好几年,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再回郜云她是孤身一人,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弄了份音乐家教的工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收心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只是这次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或者说,没有机会回来了。
季亮海怎么都无法理解她的行为:“我是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去颐州,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有放下你爸?你说人光有文化有什么用,被一个‘情’字冲昏了头,搞到最后连命都丢了。”
郑嘉西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沉默到像一樽没有生气的木偶,她垂眸听着季亮海的句句控诉,说她妈命里终有一劫,偏偏被她爸的车子误撞,又说她爸丧尽天良,当时要是把人送进医院她妈就绝对不会死。
八年,季心岚被埋在地下整整八年,郑卢斌怕事情败露,在她身上浇灌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