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对她的情绪视而不见,径自伸手抚去了纷散在她面颊旁的发丝,摩挲她细嫩的面容,像是有着无限的爱怜。
“你哭过了?”他低哑着嗓音问。
他的温柔令她的心猛然一抽,酸酸的、痛痛的,却也甜甜的。
她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哭,然而,他没有,他只是离开她的身边,转身替她打湿方巾,递给她。“将这敷在眼上。”
她愣愣的,没依他的话做,只是瞠大了眼看着他异常的温柔。他又将方巾给拿了回去,亲手替她敷上。骆海棠不依,扯下他的手,继续瞪着他看。她要看清楚他现在的温柔是虚情假意,还是,他真的对她好?
看她使性子,卫文阔只好轻声细语地劝她。“如果你现在不敷眼的话,那么你明天的眼皮就会又肿又难看;你不希望以那副丑模样去见人吧?乖,将方巾给敷上。”他哄她。
而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问:“你今晚是为了什么而来?告诉我。”她要知道答案来抚慰她伤痕累累的心。卫文阔的眼神一黯;骆海棠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开口了。“你今天回来后有没有叫丫头熬汤药给你喝下?”
他的答案彻底粉碎了她的梦。原来他不惜翻墙进她家,不是为了想她,不是为了要看看她,而是——他不放心她没依他的要求喝汤药。 哈哈哈……骆海棠笑着流泪。是她傻了。原本她刚刚还有一丁点的痴心妄想,妄想他是真的对她有感情,所以他才半夜三更夜探她。是她傻了,对不对?傻傻的以为自己的付出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丁点回报。
骆海棠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突然抬头,瞅着可怜兮兮的目光问他:“你知不知道那草药吃多了,我以后极可能不孕?”他看她,目光复杂而难懂;她看不透她的灵魂,猜不到他的想法。
倏地,她可怜的目光转为凄厉。“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这样算是苛求你了吗?”她朝着他大吼,她只是要明白他这个男人到底还没有良心罢了。
而他,点了头。他知道!知道那药吃多了,她日后可能难有孕。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她瞅着可怜的眸光睇望着他。她的目光让他一向刚硬的心一窒。
“为什么?”她凄厉地又是一吼。
他脱口而出。“因为这样对你我都好。”
好?“好什么好?”她气忿地抡起拳头,使劲地打向他厚实的胸膛。“我不懂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你告诉我,告诉我呀!”
他攫住她的拳头。“海棠,你别胡来!”
“我胡来?”她突然尖声失笑。“不!我不是胡来,我是糊涂;是糊涂了我才会喜欢上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是糊涂了我才会有那个自信,以为我能改变你,让你对我好,像我对你那般的对我好,所以我纵容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拿我当花妓在看待。”
“我没有。”他反驳。
“没有?”她昂起忿恨的眼。“那么我问你,你心里头可有我骆海棠在?”
他不语。而他的不语却让她更难过,因为连说谎欺瞒她、让她好过的气力他都不愿对她浪费!
“卫文阔,你怎能这么可恶!”她厉声地指控他对她的残忍。“你既然不爱我,那又为什么不离我远远的,不要再来招惹我?”
他对她的指控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的伤心欲绝半晌,而后,他问她:“你当真是再也不想见到我?”
“是。”她负气一说,以为他会为了她而有所软化。然而,他没有;他在听见她的话后便绝尘而去,没留下只字片语。骆海棠失神地望着隐没在夜色里的身影,感觉到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然而,她的心却没有因此而得到解脱,反而像是失落了。她趴回床上,将头蒙进被子里,像是要哭尽所有委屈似的,是哭得好大声、好大声。
自从那一夜,她负气地对卫文阔说她再也不要见到他算起,骆海棠已经连着十日没见到卫文阔的面了。而在这段日子里,她才体会到当初可卿想念卫文阔想念到企图以割伤自己来断绝那种相思的痛苦滋味;如果可以,她也好想用那种方式求得解脱。
可以吗?她可以那么做吗?骆海棠拿起了放在她案上的黄金剪,将双剪张开,拿着一边的剪口往自己的腕上一捺、一划——
“痛!”是真的在痛呀!
骆海棠揪着心口,蹲下身子,任手腕上的血汩汩地流,脸上拧皱着痛苦的滋味。不过,痛的地方地不是刚刚划破的手腕,而是心窝口。现在她才明白了当初可卿为什么将自己伤了一次又一次,却仍然摆脱不了憎恶自己的情绪;她们是恨呐!恨自己都这么伤害自己了,而心中那抹影子却仍旧饶不得她们,依旧还要折磨她们,让她们难受。骆海棠躲在角落里,狠狠地数落自己的没骨气,数落自己竟为了一个卫文阔而软弱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糟糕?“为什么?”她神智恍惚地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