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悬崖下是何光景,只能尽量利用横生在崖壁上的每株树作为缓冲,希望落到崖底之前能设法稳住两人不再下坠。在此之前,她运起护体神功全神贯注保护岳翕不受到伤害,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的头、脸、手臂部位在撞击那些树时被枝桠打伤的疼痛。
奇迹似的,在一连串的冲撞之后,两人落在枝叶茂密如华盖般的参天巨树上没有继续往下掉。善善惊魂甫定后,空白的脑子运转了起来。她抱着岳翕在树上为两人寻觅了一处稳当的栖身之所,接着探手摸上腰间,庆幸系在那里的绣袋仍在。
她取出里头的珠子,真气从手上源源不绝地贯入,瞬间不起眼的珠子开始发出莹润的光芒,为黑暗的空间带来一线光明。
这线光明照出了岳翕灰败的脸色,暗黑的血液自口鼻不断渗出。善善看得胆战心惊,知道再不施予救治,真的要失去他了。
她急忙把珠子移到岳翕天灵盖上的百会穴,藉由内力的催动,珠子上的光芒越发炽热,传导出一股奇异的能量不断地汇入岳翕体内,顺着他的经脉流窜进四肢百骸,有效地压制他的毒伤。
善善的额头开始出汗,周围的空气因她的体热及宝珠散发出来的热能蒸腾出雾气漫漫。白雾中,岳翕脸上的黑气随着周遭的树叶由墨转亮而褪去,体内的剧毒随着腥臭的汗水排出体外。
善善撑开眼皮,尽管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仍以意志力强撑,为岳翕做了详细的检查,确认他体内已无余毒后,方环视所处的环境。
眼前都是深深浅浅的绿,只见枝叶相笼,层层绿意似乎无边无际地蔓延,让人分不清楚处身的这株树范围有多广。她看得有头晕,闭了闭眼重新检视,湿气极浓的晨雾里,一只灰绿色的鸟儿偏着头隔着两只手臂长的距离与她对视,或许正好奇着她与岳翕是什么生物吧。
视线往下看,发现距离地面还有好几丈的距离,她暗暗心惊,在体力虚脱的情况下,她没把握能背着岳翕安然下地。考虑了片刻后,她决定在原处运功调息。
直到内息运转二十四周天之后,善善方被涌浪似的鸟声唤醒,重新睁开眼睛。
晨雾已然消逝,阳光刺眼了起来。周围弥漫着森林的嘈杂,鸟声啾啾,虫鸣唧唧,还有猴子、松鼠等等小动物活动的声音,她甚至还看到一只蛇正从身旁溜过,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检视被拥在怀里的岳翕,呼吸虽有些微弱,但还算正常,就是——
那张俊美的脸容,即使在睡梦中,挺拔的浓眉依然微微蹙着,像在忍受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痛苦。
忽然,察觉到一阵呛人的臭味,这下换善善蹙眉了,嗅了嗅,找到臭源正是岳翕。先前排毒时流出来的汗水沾染他全身。看着仍虚弱地昏睡着的男人,善善领悟到此刻根本无法唤醒他自行洗去这身粘腻,只好背起他溜下树,顺着潺潺的水流声找到一溪流过森林里的清浅水流。
生平从未服侍人沐浴过,何况是名高大英挺的年轻男子,这使得善善有些迟疑。但这个人是岳翕,在看着他眉头的皱折时,她忍不住猜想他必然为这一身的脏污而不舒服,迟疑顿时消去,开始为他宽衣解带。
除去外衣时,一块眼熟的布料从贴身内衣里露了出来,她好奇地拿来一瞧,愕然发现那竟是岳翕声称已经丢弃的那截断袖!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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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浮在一个弥漫着馥郁香息的美妙梦境里。
尽管最初时。一会儿五脏俱焚,一会儿如在冰窖,但这缕闻嗅间俯拾可得的沁人香息,抚慰了他体内遭受蛇毒攻击的痛楚。到了后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待在母亲子宫里般安全舒适,受到保护,并随着一股贯入体内的热息周转全身,荼毒脏腑的毒伤只能倒旌投降,既有的苦痛渐消,全身舒泰地坠进无边无际的甜美梦乡里。
在梦里,满身的粘湿燠热被温柔的清凉所抚去;在梦里,有一双柔嫩得不可思议的纤手腼腆地抚过他悸动的体躯;在梦里,他放任自己沉醉在那缕温香里,将禁锢住他深藏的热情与爱恋的职责、皇帝、父亲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家国利益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在梦里,他只愿当个纯粹被爱的男人,享尽心爱的女子奉献的温柔,任时序移转,浑然不知周遭人事的变化……
然而,梦终究有醒的时候,一股刺鼻的烧焦味无情地闯入了包围着他的馥郁迷人气息里,同时将一阵轻柔却懊恼的诅咒送进他宁馨安详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