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祈善善寸心芳绪堆拥着丝丝酸楚。鸟儿要回巢,因为巢里有正等着喂食的雏鸟,而她的雏鸟已经长大了,不再依赖她的喂养了吗?并打算将她献祭给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好护佑这脆弱的鸟巢?

不,她不该有这么偏激的想法。

祈善善凄楚地摇头。

就像父王说的,女孩家长大了,总要嫁人的。父王不是有意要将她远嫁,他曾经希望她能在国中俊彦里择一为婿,是她怎么也看不上眼。后来,莽国国主桑颜卡邦向她求亲……想到那家伙,善善难掩心头的厌恶,娇美的脸颜皱缩了起来。

她跟桑颜卡邦曾因边界纠纷照过面,在她的计谋下,莽国小挫而返,桑颜卡邦当时看她的眼神便充满贪婪、色欲,令她十分不舒服,但她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厚颜无耻地向她求亲!

与其嫁给那个男人,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在见过天朝的使者岳朗清之后,她无法拒绝父王和丞相的劝说,答应了岳朗清代天朝皇帝提出的婚事。

她还记得那天被父王叫进御书房里时,父王和丞相劝她的情景。

“善善,不是父王忍心将你嫁那么远,而是处在莽国和天朝两大强国下的姽方没有第二个选择,不是依附莽国,便是与天朝结盟……”

“可是我们以前还不是……”没有依附谁,也没有跟谁结盟吗?她想这么说,却被父王眼中的无奈给哽住剩余的话。

“莽国使节以前也没有为莽国国主桑颜卡邦提出要娶你为后的要求呀!善善,我知道你能干,可是螳臂焉能挡车?我们若拒绝,便给了桑颜卡邦进攻我国的借口。”

“我们根本不必怕他!”

“父王知道你有能力带领姽方抵抗莽国的侵略,问题是,这将造成姽方人民严重的伤亡。你忍心看到子民因为你的关系生灵涂炭吗?”

“我……”她脸色惨白,娇弱的双肩如何承受得起这么严厉的罪名!

“惟今之计,只有与天朝联盟,方能令莽国忌惮。父王也是和丞相商量了许久,才决定答应安国公代天朝皇帝提出的婚事。”

“是呀,公主。”丞相神情凝重地加入劝说的行列,“桑颜卡邦是什么货色,相信公主心里明白得很。他残暴、贪婪又好色,今年不过三十一岁,已经死了三任王后。撇开他克妻的恶名,莽国又有兄弟、父子可以在对方死后接手其妻妾的陋习,光这一点,便让公主和王上都难以接受了。天朝便不同。他们礼教严明,在位的开新帝年方十五,主政的十一年来,天朝风调雨顺,备受宇内邦国的崇仰信赖,加上尚未大婚,后宫空虚,公主嫁去也不必担心会跟后宫的嫔妃争宠……”

“可本宫听说,他先前立了贵妃……”

“那名贵妃已被改封为宝瓶公主,这件事还传为佳话哩,更可见皇帝的器宇恢宏,为了完成表哥出征前的交托,才会将表哥怀了身孕的爱人接进宫内照顾,中间虽然造成了误会,但皇帝不改初衷,最后成全这对有情人。这种气度,古往今来可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办得到。”

听起来,的确是个比桑颜卡邦好上百倍、千倍的人,可是想到要远嫁重山,到一个自己陌生的国度,善善便害怕起来。

“不是听说他有逢九难过十的天朝皇帝诅咒吗?”她幽幽问道,就算那人再好,难道要她只跟他做四年夫妻,便等着当寡妇?

“这也正是安国公向王上提出婚事的原因。安国公见过公主后,认为公主便是能为天朝皇帝排除诅咒的九命天女。只要公主与天朝皇帝成亲,逢九难过十的恶咒便能解除。”

“可万一本宫不是呢?”

“臣也想到了。”丞相老谋深算的眼眸闪亮着,“就算公主不是,天朝皇帝也应了诅咒不幸撒手西归,只要公主为皇帝诞下子嗣,公主就是天朝的太后,到时一样能庇佑我国。”

“你们要本宫……”她脸色一阵铁青。

“公主,这是最坏的打算。况且,眼前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公主不是嫁给天朝皇帝,便是要答应桑颜卡邦的婚事。两者中只能选其一。”

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选其一?心好空,身好虚,这就是她这几年来戮力为国后的下场?白耗了青春,还要用一生幸福换得祖国的平安?

“天朝皇帝俊美温文,乃是万万人中难得的奇男子、伟丈夫,公主嫁给他不会后悔的!”

丞相语重心长地劝说,还有父王眼中无言的恳求,在在让她不得不低头。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有为她想过,就算天朝皇帝再好,也不是她自己选的,她只是不得不嫁给他,这样的姻缘会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