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森然的庭园往里走,在幢幢树影掩映下,隐约有栋独立、隐秘的屋子,如同每个灯光灿起的夜晚,屋外黑暗、隐秘的角落都可见佩戴刀剑的武士巡守;而在烛影摇曳的屋内,像每次的开始总是静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于是,一双双眼情不自禁地投向精雕细琢的格扇门,期待着一道熟悉的青影能推门进来打破沉寂。等着,等着……终于传来轻微的声响,随着格扇门无风自开,走进了戴着虎形脸谱面具的伟岸身形,众人窒郁在胸口的气息才都吁了出来。

“你又迟到了!”阴沉、冰冷的声音不快地响起。

“每次不都是这时候来吗?”悦耳的男声懒洋洋地回答,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这些人爱早到,关我什么事!

“青虎!”端坐主座的男子忍无可忍地自紧合的齿缝里挤出令他直想磨牙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受下去,这家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别用那种可怕的声音喊我,不然我会以为这里不再欢迎我了。”

青虎说完后,照例不理会主人的坏脾气,脚步从容地走到最末的一张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

由于这样的场面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除了屋子的主人以外,倒没人放在心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主子不客气地质问,“我还没为上次的事怪你,你倒拿起乔来!”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老爱把错都归咎到别人身上。当初是谁说:”妙呀,妙呀‘的?又是谁说:“只要是男人,就忍不下老婆红杏出墙的气,尤其是被视为天下至尊的皇帝!只要想到他会在承受被背叛的羞辱的盛怒之下,亲自下令杀了花朝与赵贵妃,我就……哈哈哈……一个是他的爱妃,一个是他视为至亲的朝表哥,天真那家伙不气疯才怪!哈哈……”’青虎将当时主子的话模仿得惟妙惟肖,就连笑声也几乎从同个模子印出来,令主子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当时你和在坐的大人全都觉得那会是个好主意,也全都认为皇帝会在盛怒下斩了花朝与赵……不,现在该改称宝瓶公主了。皇帝没照我们的期待杀了两人,又不是我的错,我怎会知道皇帝的肚量那么大,连老婆红杏出墙都可以忍受……不,整件事根本是他主导的!他当宝瓶公主是姐姐、是表嫂,而非老婆,自然就没有戴绿帽的怒气了!皇帝这人的气量完全超出我的预料——”

“我叫你来,不是要听你对皇帝歌功颂德!”主子气呼呼地打断他,只要回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在左丞相赵政道的寿宴里闹出的笑话,他就有种撞墙的冲动。

“你现在会说这种话,当时怎么不把他们的关系给搞清楚!你知不知道那些皇亲国戚全在背后笑话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我自以为可在皇帝面前邀功,结果是自讨没趣,还惹了一身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火气还真旺呀。青虎耐心地等他发完这顿脾气,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别忘了,赵千慧以贵人的身份进宫时,我根本不在京里。倒是你们这些在京中的人,为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他锐利如鹰的目光不客气地扫视在坐者,最后落向主位。

“我……”主子一时语塞,未发完的怒气哽在喉头发作不得。

“青虎大人,那是皇帝的私事,我们这些人里没一个是他的亲信,又岂会知道这种事!”替主子解危的声音,出自主人左边第二个座位的青衣大汉。

他叫作库克,是主子最宠信的属下之一。

“对呀!皇帝整天就爱在女人和太监堆里混,与我又不亲,我哪会知道!”主子跟着附和。

青虎不置可否,只是冷冷一哂:“你们都不知道了,我更不可能会知情!”

“你不是跟朝——”

“咳咳咳!”青虎以几声轻咳打断主子的话,不悦地瞪他,“连花朝都不知情,我更没理由知道。我都已经尽力而为了,事情还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况且,此刻已事过境迁,再去追究是非曲折有何意思?还是你找我来,就为了算旧账?”

“当然不是。早朝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主子自知失言之下差点泄了青虎的底,急忙转移话题,目光轮流在厅内的每张脸孔看去,“不管姽方的芳兰公主是不是所谓的九命天女,光从岳朗清对她的描述,便知道她是个难缠的女人,皇帝娶了她,无异如虎添翼,想除掉他就更困难了!”

“主子说得对。光是御林军统领花朝和宝瓶公主就很难对付了,宫中要是再添这样一位文武全才的皇后,我们想除掉皇帝无异痴人说梦。”库克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