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夫人的意思是,令孙女儿该许给古家少爷?”县令尊重宋老夫人的意思。他也跟衙门外围观的人一样,以为宋老夫人是偏袒亲孙女儿的,却没料到宋老夫人摇头了。
“自古以来儿女婚事皆由爹娘作主,私定终身的承诺,我们宋家绝不允许。”
宋老夫人目光凌厉地扫了县大爷一眼。“县令,您说是吗?”
县老爷领首而笑。“古语有云:清官难断家务事;宋府有宋府的家规,家规要怎么定、怎么罚,全看宋老夫人的意思,下官无法插手管。”
“既是如此,那么我今天若有意将我自个儿孙女儿许配给可迁,那县大爷的意思是?”
“下官不敢有任何的意见,只是,宋老夫人要将二姑娘许人之时,是不是也该考量一下令孙女儿的想法。”县大爷不禁想站出来,为可怜失去做恬的宋家二姑娘说话。
宋老太太看都不看宋湘君一眼,只是说:“我说过了,我们宋家绝不允许私定终身的事发生,湘君要是承认自己还是宋家血脉,那么她就该听从我这个祖奶奶的安排。”她话语一顿,眉头一蹙,望向古家那边的人。“我想我今儿个的决定,湘君的爹娘要还在世,他们未必敢质疑我做的裁决;您说是吗,亲家母?”宋老太太将最后的难题丢还给古老太太。
古老夫人明白亲家母话中含意。
丽容虽是他们古家的女儿,但,嫁出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今儿个他们古家管到宋家来已属不该,更何况是这会儿宋老夫人都站出来为自己的孙女儿亲事做主、说话了,这件事哪还有他们古家置啄的余地?
古老太太的沉默不语让古君彦急了。他走向湘君,拉起她的手。“那么湘君不做你们宋家人总成了吧。”这样湘君的婚事就不用受宋家人限制。“反正这些年来,你们宋家人眼里就只有一个宋可迁是宋宋血脉,你们从来也没关心过湘君,宋家有没有湘君根本都一样。湘君,告诉他们,你不稀罕当宋家的人。”古君彦焦急地要湘君开口。
宋湘君抬眼,望了望四周的人。她觉得现场的目光都在强迫地做决定。为什么?为什么她得忍受这些?!
一个是生她的宋家,他们不顾她的感受,执意要她当个傀儡,不许她有任何的意见!
一个是养她的古家,他们以为他们比宋家人好,是关心她的,但这件官司从头到尾,古家不也跟宋家一样,是彻底地漠视她的感受!
为什么她只能在表哥哥与迁哥哥之间做选择?
而选择了其中一个,她是不是势必得与另一方绝裂?
要了古家,她便不是宋家姑娘;要了宋家,古家便不认她是外孙女儿:这样的抉择是公平的吗?
宋湘君脸上突兀地露了个笑,极凄凉的。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血脉也有情深情浅之分;在宋家,可迁虽不是亲血脉,但祖奶奶从小看照他到大,十年的感情了,她这个亲孙女儿相较之下反而是疏远的那一个。
在古家,姥姥虽是疼她疼得无话可说,舅爷、舅娘更是拿她当亲生女儿那般看待,但,当她拒绝了表哥哥,拒绝了古家,那古家宅院便不再是她的避风港。
宋湘君凄楚地摇头,眼泪让这动作给晃了下来。她回答县大爷:“湘君已是个孤女,湘君的意见不重要,县大爷怎么安排,那么湘君便怎么做。”反正,纵使她今天为自己说了什么都是不让人采纳的,那她又何需多赘言。嫁给谁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是那么的重要,因为她宋湘君在宋、古两家自始至终只是个傀儡,他们从来不曾顾及她的感受,不是吗?
宋湘君的回答让县老爷错愕,因为宋湘君的回答里有自我放弃的意味在:而这会儿,宋湘若是对自个儿的人生已彻底失去了希望,所以未来会如何、该如何,她已不在乎了,是吗?
县大爷真的担心这样的宋二姑娘,但它是真的无能为力为地做些什么,最后他只得秉公处理,将宋姑娘判给宋家,然后再急急地喊退堂。他没办法去看宋姑娘的脸,因为在这个判决里不管他怎么判,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不分是非黑白的县令,是亲手将宋姑娘推往痛苦深渊的罪魁祸首。
等县令退了堂,宋老天人便让宋可迁给扶走,宋湘君低头,在后面跟着。
古君彦不甘心湘君就这么样拱手让给了宋可迁,他举步要追,反倒是他娘拉住了他。
古夫人摇头。“别追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伤害到湘君那丫头了。”虽是不知不觉,但,那伤害就是真实的存在。“我们竟然让湘君觉得自己是个孤女,是个连意见也不能有的孤女。”到底他们的关心建立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到了最后,湘君会觉得他们古家遗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