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的残缺令他心软,他一定是在同情她的聋哑,所以才会对她特别的。他倏然转身离开,不愿在“醉仙居”多留片刻。这间房透着怪,他一进来这里就变得不像是他自己了。该死的!孙玉庭他怎能安排他住进他小时候的寝居。明天。他要孙玉庭换间房间给他。
第三章
外头有人!天放很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他房门外徘徊走动。待在佣兵队里五年,他每天都得过着与天争命的日子,所以养成了他对环境的敏锐力,就算他人在睡梦中,他依然可以察觉到突然加入的气息——那是一股带着沈静、安稳的气息。
他翻身下床,猛然拉开自己的房门。一双空灵的眼眸猛然对上他眼中的警戒,她下意识地退开了身子。他吓到她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起床,而且还张狂着严泠的暴戾。
“你来这做什么?”他的肩因她的惊恐,而不悦地弓起来。
尹红抬高她手中的洗脸盆,眨眨眼眸,对他笑。
他的脸蒙上了一层寒冰。他讨厌她漾开那抹纯真的笑,冲着他而来的模样。
她端着洗脸水,要进门为他梳洗;而他却杵在门边,退也不退。
她昂起头来看他,灵眸眨啊眨的表示她的疑惑。他为什么不让她进去?她只想服侍他洗脸啊!
“我还不想起床。”没人是在寅时就起床的,老天,现在天都还没亮,她竟然就已经起床,梳洗完毕,等着要来服侍他了!
她对他摇摇头,比着:“没关系,我可以等。”
天放虽然不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从她那坚定的眼眸看来,她是打算等他起床,等着服侍他。
他双手交抱在胸前,将身子半倚在门边,他的眼直直地盯在她清丽的脸庞上,他问:“我若是辰时起床,那你也打算等到辰时吗?”
她重重地点头。他若真要睡到辰时,那么她就在门外等到辰时,等他起床。这是为人妻的职责,她虽不是因为爱他而嫁给他,但她终究是他娶进门的妻子,既身为人妻,那么她便会努力的尽到她为人妻子的责任。
天放讨厌她永远是那副安适的模样,似乎什么事都左右不了她的情绪,似乎她对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在乎。
突然一股莫名的气愤袭上他的心头,他重重地将门甩上,只撂下一句。“那么你就在外头等我起床吧。”
他才不想理她。天放在床上辗转难眠。该死的!她竟然真的一直杵在他房门口等候,没有丝毫退怯之意。而他,竟然在床上翻来覆去,未能入睡!都是那个该死的臭丫头,要不是她杵在外头,干扰他的睡眠,那么他现在早就梦周公去了。
天放侧过身子,将脸面向墙壁,不让自己整个心思全往外头那丫头身上兜。但是——他做不到。他虽背对着门,但他的心依旧挂怀着外头的她。真浑蛋,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正值寒冬最冷时节,他们虽身处江南之地,但外头的气温仍低得可以冻死人……而那个笨东西,她竟然为了要服侍他梳洗,一大早就杵在门外等他。
他不是告诉过她,他不会这么早起床的吗?那她干么那么傻,不会等到他起床,召唤时再来?
门外突然传来“锵”的一声,天放从床上惊跳起来。
那抹映在窗口的身影不见了!她不会因为抵不住寒冷,而晕倒了吧?他鞋没穿的就奔到门边,拉开房门,眼眸直觉地往地上搜寻……她蹲在地上,抬起脸来看他,而脸上挂的又是那抹该死的微笑,只是那抹笑因为天冷而显得有点僵。她的手因耐不住长久端着水盆的重量,一失手便将水盆给打翻了,此刻她正忙着收拾。知道倒的是水盆,不是她时。他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立即又恢复惯有的冷漠。他瞅着眼直勾勾地瞧她。她莲青色的鹤氅覆上一层薄薄的雪花,而她那长长的眼睫毛,也困天寒地冻而覆上白白的薄冰。她哆嗦着身子,扯着僵硬的脸皮笑着——看来她是真的冻坏了。
“进来吧!”他侧过身子,让她进屋里来。倘若他不让进,那么只怕这丫头会冻死在外头。
尹红欢天喜地地抬头,用手语问他:“你想起床了?!”
他看不懂她在比什么,但他能了解她的开心,他重重地点头。
“那我再去盛热水。”
她转身就走,他拉不住她。搞什么,怎么他答应让她进屋了,她反而头也不回就走了?他若有所失地倚在门边,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身影,而思忖良久。须臾,她回来了,而她手中捧着的依旧是那水盆,只是这会儿水盆上还冒着热热的水气。她是去帮他盛热的洗脸水!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天放的心口中涌上,便在他的喉咙中。他的眼眶突然泛着热,他粗鲁地拉她进门,不让自己的情绪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