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尹红眼中那抹清澄与无怨。然后,她了解了——
“你是为了不让我和玉庭为难是不是?你是为了报答我们当初从那恶霸手中救了你,所以你才答应了这一切,是不是?”青衣的手紧箝着尹红那纤细的手臂,不停地摇晃她的荏弱的身子。“傻尹红,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不能用最傻的这一个。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你心仪的男人,你倾慕他、爱他、你甚至会有想嫁给那个男人的想法;倘若这时你真嫁给了天放,那么到那时候,你可知道你便没有争取你爱的权利?”
尹红凄楚的脸上漾开一抹悲凉的笑。
不会了,她的心早已给了玉庭少爷,此一生,她不会再遇上另一个孙玉庭,不会有另一个孙玉庭用那么温柔的眸光注视着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会为了救她而得罪别的商家。
她这一生不会再倾慕于任何人,不会再爱上世间别的男人只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变成另一个孙玉庭;而这样的她其实嫁给世间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她都无所谓了,真的,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嫁的人是谁。
他得到孙玉庭给他的答复了。他们孙家答应了,答应将尹红给了他。这样的结果代表了什么?代表孙玉庭他真的在乎他,真的觉得愧对他,所以他们孙家决定牺牲掉那个丫头,只为了留下他?哼!天放嘴里刁了根草,讥讽的笑浮上了嘴角。原来他们孙家还是一样冷酷,没有改变;为了挽留一个,可以牺牲另一个。而那个可怜的丫头就像当初的他一样,被孙家给遗弃了。他不会去同情她,对于人,他都已没了知觉,他又怎会去同情一颗棋子呢?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没有半点的反抗,听说,答应这件交易还是她主动提起的?!
那丫头的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她图的又是什么?她答应这件婚事无助于她在孙家的地位,那么她为何答应?天放的眸光冷冷地锁在远处,望着尹红脸上那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意而蹙着眉峰,思忖良久。
红烛火、红喜帐,映得“醉仙居”里一片喜气洋洋。尹红一身凤冠霞帔地下嫁给沈天放。身为新郎倌的他没有按照习俗前去大厅招呼宾客,他迎着尹红一路回他们的新房,留下满屋子的客人置之不理。 宾客们的哗然与窃窃私语,他自是听入耳中,不过他不在意,他将他们留给孙家的人去伤脑筋。
而他,跷起他的二郎腿,待在新房内审视他的新娘子。他的手粗鲁地掀开她的红巾盖,他的眼轻佻的端着她瞧。她双眸低垂,看不见她流转双眸时的顾盼流连;但是他瞧见了她嫣红了两腮,望见了她手搅着手绢的不安。
她在怕他!既然怕他,又为何甘愿下嫁于他?他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颔,让她清明的眼正视他。
乍见到与玉庭少爷一模一样的脸孔,尹红下意识地想展开笑容。但是,他的眸光却是那样地冰冷,不带情感。她倏地才猛然醒悟,他不是玉庭少爷,他是沈天放,是——她的良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视线定定地迎向他的眸光。
天放一直知道尹红长得美,但是此时此刻的她美过任何时候——红烛光映着她的脸益发红润,不似前些时候见她时的白晢。
他的手指画过她的脸,想看清楚她脸上的酡红是自然天生,还是脂粉所致。
而他碰触到的是白嫩嫩的肌肤。“你没有抹上胭脂水粉?”
她眨巴着眼,很努力的想读他的唇型,但是烛火太暗,以至于她看的不是很明确。
她冲着他比画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的嘴角浮出一朵善意的笑容,她想告诉他,她会读、会写,他们两个还是有办法可以沟通。
见到尹红比着手语,天放猛然撤开了身子。
老天!他忘了她是个又聋又哑的哑巴,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也无法开口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尹红看出天放的震惊。她急急地想向他说明,但是他看不懂手语,他无法明白她的比手画脚代表着什么意思。尹红不顾世俗礼法的站起身,她忙着在屋子里找寻纸笔。
应该有的,应该会有的,青衣姊姊知道她沟通有困难,知道沈天放看不懂她的手语,她应该会差人放一套文房四宝在她房内的。
她找的是那么急切,天放下意识地走近她,攫住她纤弱白晢的心手,他又忘情地开口对她说。“你找什么?我帮你。”话才说完,他愕然住口。
她又对他眨着眼眸,而他竟又忘了她是聋哑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