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为自己的处境幽幽地叹了声,而红袖很敏感地听到了。她倏然回过身子,瞪视着他一脸的慵赖与无趣。“你无缘无故叹什么气?”是嫌命太好,成天不用工作,便能吃好的、睡好的是吗?

云楼看着红袖捧在手中的药汁而摇头,他皱着眉峰问:“这药,我可不可以不吃?”

噢!又来了!每到吃药时刻,楼二爷就会赖上他的性子,像个孩子似的直耍赖,说他不吃药。

说实在的,除了楼二爷老是躺在病床上之外,她也实在看不出他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个病人来着?不过,她的质疑并不是这么的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躺在病床上的一天,他便有那个义务喝下这碗汤药。

她将苦口难闻的药汁递近了云楼。“二爷,你就别为难小的我了,这药虽苦口,但有益于二爷的身子,你还是喝了它吧。”

他箝住她的手腕,问道:“我喝了它,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着呢!比如喝下了汤药,那你的身子就会好转,你的身子一好转,那么你就可以像以往那样游走四海诸川,采遍天下各朵名花。”而她,就可以回苏家,不用再待在这看人脸色。

真是莫名其妙,这季家的人全都是那副怪怪的模样;不说别人,光说楼二爷的寡嫂就好了;她啊,人前人后一个样,红袖老觉得她看她的眼光很怪异,像是她梁红袖跟她有仇似的,每次看她的眼光很冷寒。她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了她?红袖自从进了季家门后就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

“二爷,红袖可以逾矩地问个问题吗?”她一向是有疑必问的,这次这个问题能在她心中藏了这么久,她都觉得自己是愈来愈有耐性了呢。

“说吧。”

“大夫人她,平时待下人严苛吗?”

“大嫂吗?”云楼扬扬眉,很讶异红袖会问到嫂子的性子。“这家子一直是大嫂在打理,平时下人们纵使是有什么抱怨不满,也不会直接反应给我;而我对大嫂的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大哥还在世的那段时日,大嫂是个满称职的主子,不曾听闻她苛薄下人。”云楼抬眼,询问红袖:“怎么,大嫂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她总不能直言不讳地说他大嫂人怪怪的吧?

“没有?”云楼才不信。“那你为什么问?”

“因为——好奇啊。”她的眸子流转了一圈又一圈。“想大夫人既是如此年轻又貌美,而你尚未有婚配,那——”

红袖没机会将话说完,便被云楼给攫住了手臂。“红袖,不许你胡说。”嫂嫂自从大哥死后,便一个人守着孩子过着孤单且寂寞的日子,对大嫂,他只有敬重,没有其他的情分在。红袖她不该胡乱臆测的。

红袖甩开了云楼的束缚,嘟哝着:“不说就不说。”但她心里的疑惑仍旧。她绝对不会看错的,这季家的大夫人真的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而她之所以会将这疑惑的解答归咎在楼二爷身上,是因为她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一个;跟他回季府来的这几天下来,有很多传言是她和二爷的,下人们众口铄金地传说:二爷会娶她,她梁红袖纵使是当不了季云楼的妻,也会是他的妾。红袖心想,这该是季府大夫人之所以厌恶她的理由了,因为——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季府的大夫人该是移情于二爷身上。

愈想,红袖就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二爷相貌乃属人中之龙,身家又不错,人虽风流多情了点,但在这种上流社会,有钱人家的公子爷又有几个是专情的呢?

最可怜的人是她,为什么她要受这种无妄之灾,莫名的被人敌视,她又没有喜欢上楼二爷,她又不稀罕当他的妾。

不稀罕当他的妾是真的,但——她没喜欢上他,是真的吗?

如果没喜欢上楼二爷,那她这几天守在他床畔又是为了哪桩?

真是因为害他受寒,良心上过意不去吗?

倘若是,那在送二爷回府时,她责任已了,大可拍拍屁股回苏州去,而不必整天守着他,冀望着自己能多看他一眼。

真要命,她在想些什么!她怎么会有多待在二爷身边一会儿、多看他一眼的念头呢?

红袖的心思千回百转,云楼觉得自己根本就摸不清楚红袖的思绪;突然间云楼的手悄然地握住她的。

她错愕的眼猛然对上他那双灼亮的眼。“红袖,待在我身边守候,真的有这么难吗?”他要知道他是哪里不好,为何每次他一提到要将她留在季府,红袖是想也不想地便回绝了。

“为何一个季家少夫人的头衔已吸引不了你?”他要知道原因。

红袖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