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住在笑天堡里,每天被姚静拉来跟吕锻金见面,每次见到她时,心中便涌现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明明该怨她、恨她的,可是见到她脸上的悲痛,对上那双汪汪的泪眸,他竟也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湿漉漉了起来。
可该死的,他还是忘不掉她带给他的屈辱。她让他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无能。自以为是的男性魅力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本来还认为自己有几下子,却在她手下败得那么凄惨。天哪,他怎么不干脆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也省得面对她时自心底往上冒的难堪!
「姚静,你别这么说。」吕锻金的表情显得局促。
她垂下眼睫,偷觑向谢锋鎏--她现在已经知道谢锋鎏其实不是她想的谢风流了。虽然他不该去那种地方……反正那件事错在于她,而不是他。就算他跑去烟花地,她也没资格做任何评判,白白打了人、又把他羞辱了一顿,于情于理都是她不该呀。
瞧他现在每次见到她时,脸上总是表现出一副明明很不想见她、又被人逼着来见她的无奈神情,教她看了也跟着不好受。哎,也难怪啦,任何人被这么错待之后,能像他一样维持基本的礼数已经很难得了,要是换成别人,早拿她当成毒蛇猛兽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其实我觉得……他……没那么不好嘛。」她深吸了口气,昧着良心为他辩护。不就是武功差了点,人风流了些嘛。「武功可以苦练……」妓院以后也别再去了,她暗自附加了一句。「现在或许不如我,五年、十年后,说不定反而比我强呢。」
「五年、十年?」姚静差点瞪凸眼睛,他不认为自己可以等那么久。深黑的眼眸半是调侃、半是无奈的投向谢锋鎏。「我可不想落得跟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我说阿斗呀,你可不可以争气一点?」
「我不是阿斗!」他原先还欣喜吕锻金肯为他讲话,没想到姚静接来的话却教他气吼出声。「只要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一定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喔。」姚静怕他反悔,赶紧道。「我不敢说可以让你成为武林第一人,但只要你肯照我的安排勤练武艺,我保证至少那个丁烜毅绝不是你的对手。」
喝,好大的口气!
吕锻金暗忖。丁烜毅被认为是仅次于她师兄李岩的西南武林年轻一辈高手,姚静想让谢锋鎏那种三脚猫功夫赶上人家,大概是仅次于登天以外的难事吧!
但她仍然附和的点头,「谢师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谢锋鎏闻言深深看她一眼,深黑的眼眸灿起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看得吕锻金心头鹿撞,胸臆间一阵莫名的翻搅。
她感到困惑、迷惘。
那双眼睛老是给她一种不曾有过的奇特感觉。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她就觉得他的眼睛好邪,一对上便令她呼吸急促,心跳不听话的似要跳出喉腔,及至两人在她父亲的灵堂上重逢,他眼里的关怀与怜惜,将她从悲伤的深渊拉回现实,麻木的知觉又有了反应。
后来他与姚静搬进笑天堡,时常跟着姚静前来探访她,静坐一旁拿那双若有深意的黑眸瞅视着她。每当她察觉,想去捕捉他的视线时,他就倏然转开眼光,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那是种无法形容且令人困惑的感觉。似乎只要他在附近,他的存在就变成了一种她无法忽略的知觉。
姚静将两人的忘情对视看在眼里,心里有了谱,俏丫鬟芽儿此时领着侍仆送来香茗与点心。
他啜了口香茗后道:「吕姊姊,我们在这里叨扰也够久了,吕师叔既已出殡,我跟大哥也该告辞了。」
「这么快?」她慌了起来。
「我们已经在这里待十天了,吕姊姊。」他嘴角微扬,漂亮的黑眸似笑非笑。「庄里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兄弟处理,尤其是大哥呀……」他刻意拉长声音,还淘气的朝谢锋鎏的方向眨了眨眼。「他才在姊姊面前夸口要以五年的时间打败丁烜毅。人家说岁月如梭,又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五年的时间一晃眼即过,我可不能让大哥对姊姊食言而肥,得赶紧回去敦促他练功。」
谢锋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旋又闭紧。
打败丁烜毅是姚静自己说的,他可没讲。但这样的话,他说什么都没办法在吕锻金面前说出来,况且他本来就看丁烜毅不顺眼。人家又没留他,居然厚着脸皮留下来,还找来他那个骄纵的妹妹丁瑀君,美其名说是要她来安慰、陪伴吕锻金,可来了这么久,倒见她对李岩跟前跟后,搞不清楚她想安慰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