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是丧帖发早发晚的问题,而是他该拿这件「大」事怎么办!
「他们发丧帖过来……」他满怀期待的盯着姚静看,似在向他要求答案。
「吕笑天与义父齐名,于情于理你都该亲自前往吊祭。」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谢锋鎏表情愕异,「可是吕笑天是在跟爹约战时丧命,笑天堡会不会对我们心生敌意?」
「李岩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他当时就在现场,亲眼见到蒙面人偷袭两人。掌力是由吕笑天发向义父,又不是义父发向吕笑天,擎天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被害人,而不是加害者呀。」
「可是爹没事,吕笑天却……」
「吕笑天在中掌之后,心脉已被震断,李岩是第一个赶到他身边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而且,若不是我爹及时喂义父续命金丹,接着赶到药王谷向我求救,今天发丧帖的可不只是笑天堡了!」
谢锋鎏讶异得无已复加,万万料不到他父亲的命是姚静救回来的,他猛然记起那日父亲曾提过,姚静深得药王夫妇的真传,看来他还真是小觑他了!
忽然间,他不晓得该怎么面对那双深沉多智的眼眸。眼前可是救他父亲的大恩人哩,照理说,他是应该跪下来叩谢一下……
「你到底要不要去呢?如果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李岩素有西南武林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之誉,我早就想会会他了。不过,如果你不去,恐怕会有好事者误会你是胆小怕事,这可弱了擎天庄的名头。」
瞧他那副嘲弄的眼神,分明显示那个好事者就是他!谢锋鎏登时想起之前他曾暗喻他是阿斗,一股不服输的怒气自他心底升起。
「我当然要去!这可是大事!」他咬牙切齿的掷出决定,低头翻开手中的丧帖,除了李岩的名字外,赫然还有--
吕锻金!
诡谲的寒意贯穿全身,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他讶异的张着嘴,目光抬起迎上姚静,那双深澈的眼瞳中正流转着一抹了然。
他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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洱海,位于点苍山下,碧绿的湖水与点苍山上的积雪相映,妩媚迷人,自古有「银苍玉洱」之誉,笑天堡雄伟的建筑便是建在洱海畔。
擎天庄一行人在中午时抵达大理,依照姚静的安排投宿在最大的客栈朝阳楼。用过午膳后,他们前往笑天堡,沿途但见江湖人士络绎不绝,都是为吕笑天吊丧的,只见个个神情哀戚,显见吕笑天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谢锋鎏心怀忐忑,他几乎可以确定丧帖上的吕锻金与那晚在楼兰阁给他难堪的吕锻金是同一个人。想到与她再次相逢,心里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晓得她是不是还认得出他来。
该死的,他忽然有种临阵脱逃的冲动,要不是姚静老拿那双等着看他逃跑的嘲弄眼睛盯着他瞧,他说不定真的逃了,倒不是害怕笑天堡中的人会对他怎样,而是不想再次面对那个给他生平奇耻大辱的吕锻金。
「振作点。」来到笑天堡前,姚静的声音低低的送进他耳中,提醒他如今的身分不同。
他代表的是滇境一带与笑天堡分庭亢礼的擎天庄,不再是流连花丛的纨夸子弟,绝不能让外人瞧不起。谢锋鎏深吸了口气,挺胸抬头,表现出一庄之主无与伦比的高贵神态,雄视阔步的进入气氛肃穆的笑天堡。
堡中的接待人员看清楚他们递上来的拜帖,眼中有着夹杂讶异的复杂情绪,指引他们加入前往灵堂祭拜的队伍。
当报到「擎天庄少庄主谢锋鎏偕其弟姚静前来吊祭」时,众宾客的目光纷纷投过去,紧接着一怔,只觉得缓缓行到堂前的两名少年俊雅得不似武林中人,尤其是一身白衣更将他们衬得清逸出麈。
谢锋鎏接过点好的线香,与姚静一同上前祭拜,心跳逐渐加快,他闭眼祈祷,希望能避过与吕锻金的见面。他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见她。想到那晚她对自己的伤害,胸腔便有种剧烈的疼痛,混杂着耻辱与自尊受伤的情绪随着血液扩散向四肢百骸。
「大哥。」
姚静悄声的提醒他该把线香插进香炉里了,他沉默的照做,依照礼俗向丧家致意,低垂的目光短暂的盘旋在神情哀戚的俊朗青年头上,猜忖着他的身分,随即被一双水气饱满的怔仲黑眸吸引住。
那原该是双天真无忧、盛气凌人的明亮眼眸呀,怎么几日不见,深澈的眸底就被揪痛人心的沉痛与哀愁给填满?那夜鲜妍丰润的面容,如今瘦了一圈,红润的脸颊被一层死灰的惨白所覆盖,笼罩着异常悲哀的阴影,再见不到阳光般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