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珊听到后来不由得笑弯腰,承祀居然说烤地瓜是什么术了,这不过是他歪歪脖子,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烤地瓜,不也认为父亲的什么烤地瓜之术很伟大吗?
「大哥过奖了。」她忍住笑故作谦虚。「这些都是雕虫小技而已。」
「可这些雕虫小技我都不会呢。」承祀自嘲。
「大哥怎么这么说吧?」赵珊对他贬抑自己感到不满。「况爷爷说,大哥会的东西可多呢。大哥从小就学习要当一家之主,被令祖训练得文武全才,胸中藏有万卷书,具有统御的长才,还会做生意」
「做生意?」承祀泛出一抹苦笑。「我压根对那事没兴趣。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并非我专长。至于统御长才,如今只有老况一家在我身边,这项才能不说也罢。而什么万卷书,更是一堆废物,没一项能在生活上应用得上」
「大哥,你别这么说嘛。我相信大哥有很多优点的。或许你所受的教育里并没包括如何在山林中谋生,但这不代表大哥没能力。」
「贤弟」这番话深深感动他,这些日子来,他像困在沙滩上的蛟龙,无论如何努力都挣脱不了心里的结,觉得自己是那么没用。如今被赵「山」的一番话所点醒,对于未来,他有了更宽阔的思考方向。
他打算在岷山上留一辈子吗?留下来,代表他得重新学习、适应新生活。
「大哥,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或许你仍未找到自己的方向,或许你仍在思考要如何重新出发,但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谢谢你,赵贤弟,这番鼓励愚兄很受用。」承祀用力吐出胸中的郁气。「老实说,自我从君家出走,就像一头迷失方向的野兽到处乱撞。在岷山落脚,纯粹是被此间秀丽的景致所吸引,我清楚知道自己必须找个地方好好思考,可是想了大半年,我仍像最初时陷在一团混乱中,心里的结不但没打开,反而越绞越死。如果三弟如意没有送老况一家来照顾我,我或许已从山林中学习到妥协之道,可是他这么做反而让我像一只习惯被豢养的鹰般,失去了独自飞翔的勇气。当我离开君家时,我决定放弃一切财富,但我现在才发现,我自幼所受到的训练,是为了驾驭我所放弃的财富,所以当我选择放弃时,连带也丧失了独自谋生的能力」
「大哥,事情不像你说得这么糟,你一定还有别的本事。」
「我会的是很多,但自幼受众人拥戴、习惯高高在上的我,已缺乏从头干起、看人脸色的勇气。离开洞庭往四川行来的一路上,我学到许多事,同时明白自己以前被保护得多好。我不曾凭着劳力为自己赚过一文钱,日常花费的全是祖上累积的财富。」
「大哥,照你这么说,我也一样啊。我还不是没赚过钱,花的都是爹的」
「你不同。你年纪还小。」承祀摇头安慰她。
「我快十八了,还算小吗?人家阿扬十二岁就会打猎,将猎物的毛皮拿下山卖了。」赵珊不满地道。
承祀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他的赵「贤弟」。他怎么看赵「山」都不像十八岁的男子,从身形看,顶多只十五、六岁罢了。更别提他那唇红齿白的娇俏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眸总是顽皮、好奇地瞅着他。
「大哥怎么这样看我?」赵珊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
「我」他张了张嘴,迟疑地又闭上,若直言说出心里的想法,赵「山」一定不高兴的,于是摇头道:「没什么。」
「那好吧。」赵珊没再追问,歪了歪头看向他,神情十分可爱。「其实大哥不该看轻自己。赚钱的方式不止劳力一种,还有劳心。承袭祖上余荫并不可耻啊,只要能将财富运用在正确的地方,便是件好事。像疏影姊,很会用头脑赚钱,还有我爹,他当年行走江湖时,便是凭着祖上余荫四处帮人。他总是提供资金给那些有心向上的人,跟他们合伙做生意呢。二十几年算下来,爹的生意几乎遍大江南北了。」
见承祀有些动容,她再接再厉道:「我听况爷爷说,大哥十七岁时就帮令尊谈妥了一笔大生意,可见得大哥是有能力的,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哦。」
承祀眼眶灼热,深深凝视她,心里感动复感激。「贤弟这样激励我,愚兄很感激。我当初既然放弃君家财产,现在更没理由回去跟如意争。不过」
「不过什么?」赵珊好奇地问。
「爷爷临终前将先母当年的陪嫁财产和一笔君家产业拨到我名下,我想」顿了下,承祀蓦然领悟到,原来爷爷早就打算将象征君家主人权位的玉龙令传给如意,才会做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