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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长白 岳盈 1010 字 3个月前

有了海潮的保证,晴芳惊惶的情绪得以沉淀,折腾了一夜的疲累感疾骤地袭来。合起沉重的眼睑,一手仍紧紧握着海潮,像一朵甜美无邪的百合花渐渐睡去。

第六章

夜色里,风景不过是一团模糊的暗影,没有意义地自泪雾蒸腾的眼眸闪掠而过。阵阵扑打过来的冷风在柔嫩的颊肤上生出刺疼,慌不择路地奔过茂密生长着杂草的树林,纵横交错的枝伢撕裂了衣裳,割伤暴露在衣服外的肌理。剧烈喘息的肺部像要爆炸似的疼痛,两条沉重的腿儿像是不属于自己似的机械化朝前急迈。

风想柔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这些肉体上的疼痛,全比不上她心灵备受创伤引发的痛苦。

娘亲居然是杀害亲爹的凶手!

这样的打击教自幼备受呵宠怜爱,新逢丧父之痛的她如何承受?

这些日子来的自以为是,力促师叔们将凶手正法的激烈主张,这时候像张牙舞爪的猛兽般扑噬向她。难道她能毫不犹豫地杀了生身之母替父亲报仇?

不她办不到呀。

就算娘亲没有疯,她能割舍十数年来的母女亲情,狠下心来处决她吗?面对失心疯的娘亲,她根本是招架无力。

但要她原谅她,想柔又万万做不到。不管有何理由,母亲杀害父亲是事实。手刀亲夫可是滔天之罪呀,即使她有心为她开脱,也无能为力。

可恨的是,这项罪证之所以被确立,还是她一手促成。如果她不答应海宁,如果想柔激烈地摇起头来。生命中没有这么多如果,况且她如何忍心让无辜的海师叔当替罪羔羊?让父亲的沉寃永不见天日?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可是真相沉重得教人无法负荷啊!

想柔边跑边悲痛地嚎叫,静寂的森林里回荡着阵阵凄厉的哭声,令听闻者不禁心酸流泪。

真相为什么这样残酷?向来贞静温柔的娘亲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就算对父亲有再大的不满,娘亲又何以忍心让身为女儿的她背负这么沉重的罪孽?从今而后,她有什么脸立足于长白?

想到这里,想柔绝望得几乎想立刻死掉算了,一个失神,足腥被凸出于地面的树根绊倒,娇弱的身躯毫无预期心理的朝前跌去。

「想柔」一路追随的古振塘如大鹏展翼般扑掠而至,惊险地在她跌伤前将她救起。

熟悉的温暖体热透过衣裳自身后汩汩涌向她,像一张安全的网将她包裹。想柔无力地软倒在师兄的怀抱里喘息,哭红的眼睛一对上振塘眼眸里的急切关注,眼泪反而涌得更凶。

「嘘,别哭了」古振塘笨拙地拍着她安慰。

师妹从小活泼乐观,两人相处时总是带给他甜蜜欢乐。没想到分别一年,经历一场剧变的她,与他相对时总难脱睁着一双泪眸。往昔圆润的脸蛋,如今消瘦一圈,凄楚得越发弱质可怜。

尽管心里因同样的悲剧备受打击,然而他终究是成年男子,还能勉强振作起来。想柔却是个未经任何挫折的少女,如何禁得起这份创痛?一念及此,他不禁怜意大生,将想柔拥在怀里安抚。

先前追出来时,本可轻易赶上想柔,但一来当时心情混乱,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二来想让她稍微发泄心里的悲痛,所以选择默默跟随。直到想柔险些跌倒才现身相救。

一路上,他感受到想柔的悲痛和绝望。其实他心里何尝不苦?雪晴芳有如他第二个母亲,证实她是杀师凶手,他同想柔一般难堪。该怎么处置她,成了烫手山芋。

「为什么是娘?为什么?」想柔在他怀里哀痛欲绝,哭到声音都沙哑了。千百个为什么在她心里反反覆覆地问着,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寻觅答案,问号仍横逆在那里。

「她和爹那般恩爱,我想不出她动手杀爹的理由。大师兄,你能告诉我吗?」可怜兮兮地向如今唯一可以倚靠的人询问,振塘被她无助的眼光瞅得心疼。

他伸手轻柔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回答:「柔儿,我跟你一样不明白。我想这件事除了海师叔外,没人可以回答。毕竟那晚她就跟师父在一起。」

这项事实像巨锤般猛撞了想柔一记,脸色越发地惨白。先前为亲娘杀害父亲的痛苦困扰,压根儿没想到这事。经由古振塘提醒,脆弱的心房越发受到打击。师叔们曾做过的臆测,在脑中轮番交替,心神几乎要崩溃。

父亲崇高的形象在眼前崩塌,无法置信向来尊敬仰慕的父亲会背着母亲和海潮有私情,而这个原因还是造成娘亲手刀亲夫的缘由!

「柔儿,你冷静点。」古振塘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大喝,想柔这才发现自己正剧烈摇着头,想要摇掉脑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