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些时日之后,音乐会当晚所有的那些经历,前世与今生的,在记忆中已部分混淆起来,教人分不清楚哪些情绪是属于前世的,哪些感觉又是今生的。就像是一杯综合果汁,舌尖难以分辨哪部分属于柳橙、哪部分属于苹果、哪部分又属于芭乐.总之,各种滋味齐上心头,剪不断、理还乱,印象里那些或快乐或悲伤或感动或震撼,关于爱与恨,生命与死亡的记忆,最终都混合成某种复杂的系念与启示,在她胸臆间翻腾、爆炸,除了椎心之疼外,仍是找不到答案的茫然。
或许,该选择的是不再去想它,就像不管春天如何逼问,她一概故作不知般地逃避。但那些在她心头汹涌的情思,比起好友更难应付,不管是睡梦还是清醒,紧追着她,教她不思量、自难忘。
尤其是春天去知本度假的这几天,回家只能面对满室的冷清寂寥,那些她不愿去想的难缠情思,每每在她身心疲累之时,冷不防地冒出来暗算她。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更多的快乐与悲伤,宛如一首首痛彻心肺的悲怆旋律,在灯火阑珊的暗夜里一再播放,占领她醒时的思绪,也侵袭她睡时的梦境,几乎逼疯她。
她是那么真实地感受到关于楚安平的喜怒哀乐,关于她对齐韶刻骨铭心的爱恋,关于她死时的怨恨、遗憾。这些,就像梦魔一般紧攫住她,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没一刻放过她。
盼男感到害怕、忧虑,甚至觉得前世的记忆已渐渐蚕食她,几乎要取代她今生的一切了。不,她不要,她是江盼男,不再是楚安平了。关于安平的一切,早该随着她的死亡结束,而不该过渡到江盼男的生命。
然而这些徒劳无力的抗争,似乎只是多此一举,她仍日日夜夜为安平所困扰。即使想以工作逃避,也躲不掉无所不在的思想侵害。
得怎么做才能把这些思绪赶出去,回复平静无波的生活?盼男在心里呐喊,没一刻比现在更祈望平凡的生活回来。如果她不曾经历那夜的奇异之旅;如果她不曾暗春大去参加音乐会;又如果她根本不去那家医院,选择了张德女看病,然而生命却没有如果,不管她如何不情愿,那些如果已在老天爷的安排下,主宰了她的命运,教她难以逃脱
嘟嘟作响的内线电话铃声惊扰了盼男的沉思,她呆了半晌,才伸手接过。
「喂?」
「江盼男?」
就的宛如她生命用的一部分的悦耳男声,令盼男心跳失速起来。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眼睛惊吓地睁圆,有种想将电话甩上的冲动。
「盼男,找知道是你,别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