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要出发到南京去。若不是看见你,我早就上船了。」
「什么?」这话听的季群既喜且悲,离别的酸涩之苦涨满朐臆。喜的是,她肯在离去之前见他一面,这表示她对他并非全无好感;悲的是,此别之后,相见遥遥无期。
「神鹤下令全力找我,上海我是待不下去了。本来昨晚就该走,但我放不下安平,才拖延至今。宁少爷,我想请你帮忙。」
「叫我季群吧。你都要离开了,至少喊我一声,让我一解相思。」事情到了这地步,季群索性把话挑明说。或许是之前的追求太过保守,让宜蓉有闪避的余地,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就算明知道失恋的机会很大,还是决定跟她摊牌。
「你」宜蓉表情复杂地望进他眼里,叹气道:「你这是何苦?我不过是个歌女」
「不准这样说自己!」季群愤慨道。「你知道你不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歌女不过是你的伪装。」
「谢谢你这么说」宜蓉微扯唇角,绽出美好的笑意。「可是季群」
够了,这样轻柔而迷人的呼唤,将伴他一生,在午夜梦回时回响,即使心会疼痛,却是种痛苦的甜蜜。
「我们并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你就是最好的。」季群眼眶岳盈满深刻的感情。「我知道你是最好的,虽然你令我痛苦」
「那你就不该」
「不。」他微笑地播了摇头,蓝眼如自由的晴空般深广。「英国有个叫地francis hopson的诗人曾说过:闻嗅玫瑰的芬芳是如此痛苦,但我仍深爱着玫瑰。这就是我的心情,不管你会不会爱我,不管对你动心会让我如何痛苦,我依然爱你。」
「你太傻了。」宜蓉垂下眼睑无力道。
季群的深情她何尝不知。只是她投资格接受他的情感。既然投身谍报工作,此身此心都不再属于自己,何况原来的那颗纯真的少女芳心,早就给了别人,能拿什么回报他?这就是她一直故作不知的原因。可是季群让她没有逃避的余地呀。
「会傻,也只傻这么一次。」季群眼里的蓝色光影黯淡下来。这一刻他终于肯定宜蓉对他无意,尽管这结果早在意料之内,还是打击了他。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想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打动她那颗玲珑剔透的冰雪芳心。
宜蓉只微扯嘴角,眼神迷茫地凝望向远方,表情复杂。「那已是许久的往事了,季群。我找你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安平。我本来要带她走,她却坚持要见齐韶一面。神鹤知道她跟我的关系,不会放过她的。我虽然安排安平在今晚搭船去香港,但在这段期间的安危,仍令我忧心不已。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注意她。」
「安平现在在哪里?」
「我请人送她去租界找齐韶。我们一直联络不上他。我知道安平很想见齐韶,麻烦你通知齐韶,万一他们今天无法见上面,安顿好安平后,我会将安平的落脚处告诉他。」
「好。」安平和齐韶都是他的好友,季群当然愿意尽力。可是宜蓉为什么会对安平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安平说她是她父亲的学生,一个学生肯对亡师的孤女如此尽心尽力?在自顾不暇的战乱时代,身为国家情报人员的宜蓉,还能分出心思来照顾安平,于情于理都超越了分际。
「宜蓉,我总觉得你对安平的关怀,超出了朋友问的情分。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季群的质疑就像天外飞石投进宜蓉心湖,激起圈圈涟满。一片骇人的死寂在两人间的空气中回荡着,过了许久,宜容覆盖在灰泥下的脸庞,绽放一层柔美光辉,再也掩饰不住里层绝美的风华,眼里闪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
「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宜蓉垂下眼睑,端丽的嘴唇扬起一抹凄凉笑意,声音微嘎起来。
季群突然不想知道答案,心房纠结绞痛着。她凄美的表情是如此楚楚动人,但却不是因为他。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这点?天哪,他为什么要问呢?
「除了国家外,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安平就是他的女儿。」宜蓉说完后,转身离开,留下季群怔怔站在原处。
秋风卷掠着他的衣角,凄凉的苦雨拍打向他但都比不上他心头的惊疑和苦涩。未曾料想到这就是答案,宜蓉爱的人居然是已逝的楚逸轩。但除了这个答案外,还有哪个可以解释宜蓉对安平不寻常的关怀?
齐韶心情烦闷地回到任处。
昨天傍晚在港口接了义父到饭店,义父商场认识的友人十分热诚地要替他洗尘,推拒不过,只好陪义父赴约。之后义父拉着他回饭店房间叙家常,在那里住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