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认识的女人不同,没有一名女子在遭遇到情感上的重大打击后,能表现得如她这般雍容有度?既没有怨天,也没有尤人,甚至不曾说过一句对晓星的怨恨之语,也没有在脆弱之际,投入另名男子怀抱寻求安慰。她只是默默承受一切,独自舔拭伤口。

她让他心疼,更让他渴望,却也明白无论如何渴望,凤仪月的心不是他能掌握的。

他在心里叹息,也许他该有点气度的成全他们。

「眼睛有时候会骗人的,公主不妨以心来体会。」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季抒俊朗潇洒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不要再为我伤仪月公主的心了。即使她再伤心,都不可能会答应嫁给我。」

说话的人没事人般走开,留给听者一阵错愕,像被人在脸上重重掴了一巴掌般难堪。

夜深露重,身虚体弱的晓星就这样瞪着季抒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入眠。

他像旋风般冲进来,撂下这些话就离开,没有给他分辩的机会。但就算给了,以他沉痛的心情,揪痛的胸口也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错了,错了!

在做下决定的同时,他就知道一定会后悔。可如果不做,又不晓得该拿仪月的情意怎么办。对他而言,爱上凤仪月无疑是等于背叛季抒,然而即使他百般逃避,内在诚实的声音却不愿放过他,一声紧过一声的宣告:他爱上凤仪月了!

挣扎从此而起。

正面是友谊,反面是爱情,两面都是为难!怯懦的他选择辜负爱情,周全友谊,自欺欺人的以为这么做对三人最好。结果怎样呢?季抒的那段话粉碎了他自以为是的忠诚,昭然若明的用心顿时不堪一击,无论友谊与爱情他都输了个彻底,喊了叛徒!

一种麻痹而遥远的感觉击中了他,晓星忍住伤口的抽痛,这些痛怎及得上他内心的痛苦?这时候他真想狠狠再给自己一箭,惩罚自己的愚蠢!

是呀,愚蠢!如果不是愚蠢,他怎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

那一晚他身受重伤、衣不蔽体的被大鹰抬回来,模糊的意识无法做任何理智判断,等他清醒过来,立刻警觉到当时的情形一定会引人议论,传进季抒耳目,他会不会以为他和仪月做出了什么?

尽管季抒几次来探望他都没有提起,他仍不免有做贼心虚的不安。名闻天下的草上飞这次偷盗的是珍贵无比的宝贝未来天下共主想立为正妃的凤族公主的心!

这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他可以接受任何女子温柔细心的照顾,就是不能领受仪月的!他已经陷得太深了,只要那双水般温柔的眼眸爱恋的凝定着他,便足以扰乱他的理智,将现实中关于友谊和忠诚的烦人问题全放在一边不去想,只是放纵身体去感觉。

感觉她肌肤的柔滑;感觉她的馨香充满他的嗅觉;感觉在他饥渴的拥吻下,她女性的身躯如被春风拂醒的稚嫩花蕾微微轻颤;感觉她心里的火焰燃烧向他;感觉两颗心相属,两具身体紧密贴合的情欲。

那如火光一般热烈的强烈情感,波涛汹涌的席卷了他所有的自制。晓星知道再继续下去,他将无法自拔。他不能放纵自己迷失下去,必须想办法挽救受到引诱的良知,以及沉沦的心。

流云的出现给了他灵感。在体力稍稍恢复,趁仪月休息时,他执意搬回自己的营帐。他知道仪月醒来后一定会来找他,于是和流云商量好,尽管她不赞同他的主意,还是勉强应允帮他忙。

他事先遣人在营外守候,见到仪月便示警,接下来便如他预期的进行。仪月见到他与流云的亲密,血色自脸上消失,他心疼的看见她眼里的震惊,之后是伤痛,娇弱的身躯仿佛受不了打击似的摇摇欲坠,跌跌撞撞的奔离伤心地。

所有的力气都从他体内抽干,他颓然倒卧在床上,伤口火烧似的疼。但比起啃噬肝肠的不舍和愧疚,这根本不算什么!

后来知道季抒追了过去,他的五脏六腑顿时被嫉妒的火焰烧灼。明明没权利在乎,为什么心仍那么疼?是他自己放手的,结果也是他期待的,却忍不住猜忌着伤心的仪月会不会因为季抒的安慰投入他怀抱,与他做出曾和他有过的亲密?

柔美的唇会不会为他开启,甚至以同等的热情回应季抒的温柔?这些想象几乎要逼疯他,摧残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幸好这时候季抒回来了,短短的一席话便让地明白自己有多愚蠢。灰烬中一点希望的火星迅速复燃,他恨不得立刻飞到仪月身边,向她忏悔自己的愚行。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这次他将不再辜负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