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铎越发一头雾水,那人指着自己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摇摇头。
“我叫陈鲸,鲸帮的帮主。”
“没听过。”
陈鲸听他这么说,没笑他孤陋寡闻,反而哈哈大笑。
“没听过最好。人怕出名猪怕肥,越少人知道我,对我越有利。虽然我现在是一帮之主,可你知道在十一年前,陈鲸不过是名比现在更默默无闻的小警察吗?”
“你是警察?”单铎再次被他惊吓,一双眼睛无法置信的瞪着他看。
陈鲸感慨似的说:“曾经是。如果我聪明一点,或是谨慎一些,或许现在仍可以在警界混口饭吃。”
“发生了什么事?”单铎问,一阵不好的预感穿身而过。
“跟你一样,被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刑警吸收当卧底。”他讽意甚深地说,“当时我觉得好荣幸,能跟在那人身边办事,想象着自己很快就会像他一样变成受人瞩目的英雄,光耀门楣。可惜好梦由来最易醒,最后发现自己居然被上头出卖,惨遭黑白两道追杀,若不是被鲸前帮主的千金救了,早成了冤死鬼。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成了鲸帮的乘龙佳婿,因为名字有个鲸字,更顺理成章接任帮主之位。不过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位大刑警对我的提携之恩!”
什么提携之恩?听他说得咬牙切齿,分明是是暗记恨于心。
“那个人是?”单铎剑眉鹰扬,眼中的疑虑加深。
“陆立和。”陈鲸斩钉截铁地宣布,像一桶冰水从他脑袋上倾倒下,令他如坠冰窖。“我能马上猜出吸收你当卧底的人是陆立和,不是我神通广大,而是这几乎是他惯用的伎俩。借着把想除掉的人吸收来当卧底,再勾结黑道干掉那人,是他的老步数了。”
“可是……”单铎一阵头晕目眩。陆立和正气凛然的形象在他脑海中出现,怎么都无法把他想成翻脸成仇的阴险恶徒。他太过震惊了,浑噩的脑子里捉不到头绪。
“他没理由陷害我呀,他又是为什么要陷害你?”掺杂着懊丧的惊惶猛然袭来,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鲸似乎能体谅他的心情,沉郁的叹了口气,“陆立和之所以会陷害我跟你,都是因为你父亲。”
“我父亲?”
“我也是事后才想出陆立和陷害我的理由。在当卧底之前,我在桃园县警局服务,一名将退休的前辈郑重的拜托我调查一桩悬案,那是检察官单从民出车祸意外死亡的案子。他始终觉得内情没那么简单,只是查不到证据。”
“我父亲的死有问题?”这一连串的打击几乎让单铎承受不住,一股深沉的犹疑冷到他心坎。如果陈鲸的话属实,那么……他心脏蓦地痛苦地抽紧,如果这是事实,那就太残酷了。他等于是认贼作父,而他母亲……
冷汗涔涔而下,光是想他就不认为自己承受得了。
“我接收了前辈留下来的资料,单从民的照片不知看了几遍,久了之后,他那张脸熟得像我自家兄弟,所以在第一眼就认出你来。”陈鲸感慨地说。“只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发觉陆立和跟你父亲的案子有关。根据前辈的档案,我只察觉出你父亲生前办的案件中,一家化学工厂的火灾案最有问题,也着手调查了。”
他想起来了!一抹恍然反映在单铎瞳眸里。
他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在他的日记里找到一份影印文件。当时他根本没想到这份文件跟父亲的死有关系,只单纯的拿来做为练习的侦查案件。这是一件化学工厂火灾案,由于牵涉到一些消防法规及相关技术问题,单铎请教消防系的好友帮忙,但有些专业问题对还是学生的他们太过艰涩,还去找教授解惑呢。
难道校园里的讨论传进陆立和耳朵,让他怀疑他在查这件事,因而设下陷阱等他跳?
单铎心情往下沉,陆立和的确是在那时候找上他。一个心中有鬼的人,难免捕风捉影,为了不让他查出真相,陆立和先下手为强。他却傻傻地跳进他一手布置的陷阱里,成为他的猎物。
“陆立和就在我动手查这个案子后没多久找上我。经过我这几年的调查,陆立和的确涉有重嫌。他当时担任消防大队长,那家化学工厂就在他的管区内。有证据显示,陆立和极有可能收受工厂的贿赂,通过工厂不合格的消防设备的安全检查,后来工厂发生火灾,造成十数条人命的伤亡。如果调查属实,陆立和有可能因贪渎罪而吃上官司。当时令尊查得相当紧,陆立和大概被逼急了,所以才会下毒手。”
一股寒冷在体内疯狂地窜流,单铎用力抱紧自己。他没办法接受这个残忍的推论。推论?他重新振作起来,看向陈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