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万一这人死了,那多晦气啊!”陈老爹不想管这闲事。

“咱们遇上了总不好置之不理,若人真的死了,咱们得去官府报个官,让人来收尸,省得让他曝尸荒野;要是没死,那就更不好让他就这么躺在这儿。”罗晴娘说着便和东莲下了车,朝那人走去。

那人身穿一袭天青色的衣袍,脸孔朝下,为了查看他的情况,她和东莲一块将那人翻了过来。

他脸上糊了一脸的湿泥,看不清五官轮廓,东莲隐约觉得这人乍看之下有些眼熟,却也没多想,她素来大胆,直接便抬手探向他的鼻息,感觉到手指传来的气息,再摸了摸他颈侧,抬头朝小姐说道:“小姐,这人还活着。”话说完,她才留意到自家小姐一脸惊诧的表情,不禁纳闷的问:“小姐,怎么了?”

东莲没认出他,罗晴娘却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她拿出手绢蹲下身,替他清理掉糊在脸上的湿泥。

待露出脸孔后,东莲吃惊的瞪大眼惊呼,“怎么会是怀爷?!”

罗晴娘轻摇着喻子怀的肩膀,试图唤醒他,但叫了好一会儿,他却始终没醒过来,她不得不抬头对东莲吩咐,“帮我扶他上车,咱们送他回城去。”

陈老爹听说那人没死,又见两人似是认识这人,便也下车走过来,再听见罗晴娘的话,这时已快到村子了,他不愿再回城一趟,便说道:“这会儿送他回城,要再出城,城门怕是关了,咱们村子里不也有个大夫常娘子,不如先送去常娘子那儿瞧瞧再说。”

东莲也不想再回城,便跟着劝道:“小姐,这里离咱们村子近,常娘子医术不错,人也仗义,不如先送过去她那里看看。”要说按她的意思,怀爷都不要小姐了,小姐还管他的死活做啥,把他丢在这里,当没瞧见就好。

见两人都这么说,罗晴娘也没再坚持要回城去,让陈老爹帮忙扶喻子怀上乌篷车,又见他一身衣袍都湿透了,浑身还沾满湿泥,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替他解下外袍,却猛然思及两人如今已不是夫妻,遂将手缩了回来。

狭窄的车里,原本就堆放一些她们所买的物品,如今又多了个人,显得更加拥挤,东莲和罗晴娘只能靠在旁边抱膝坐着。

“这好端端的,怀爷怎么会昏倒在路上?”东莲纳闷的问。见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怀爷一身狼狈又昏迷不醒的模样,她忍不住想趁机偷打他几下以解心中之恨,偷瞅小姐一眼,见她双眼盯着怀爷看,没留意到她,她不禁大胆的悄悄伸出爪子,暗暗朝喻子怀手臂狠拧了几下,当是替小姐报仇。

罗晴娘此刻心思全在喻子怀身上,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望着眼前这个曾是她丈夫的男子,她心中百感交集,思忖道:“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这般。”

拭去他脸上那些泥巴后,也露出他脸上的那些红肿和瘀青,那些伤痕怎么看都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打的,也不知是谁竟敢打他。

喻子怀虽是一介商人,并无官职在身,但他身为兰河城首富,就连官府都会卖他几分面子,究竟是遇上什么事,竟会让他独自一人受伤昏厥在城外,身边连半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

眼下他人昏迷不醒,无法探知原委,一切只能等他清醒过来再说。

回到村子后,陈老爹先帮着将人送到常娘子那里。

常娘子约莫三十许,容色艳丽,是个寡妇,身边带了个六、七岁的儿子,是在一年多前才来到安福村。

当时她带着儿子要前往南方,途经安福村,进来讨水喝,发现这里山明水秀、景色清幽,便在这儿暂住几天,不想就在这时安福村里有几人得了时疫,被她给治好了,村子里的人一方面感恩于她,一方面是看在她的医术丝毫不亚于城里的那些大夫,遂邀请她长住下来。

常娘子见罗晴娘带了个陌生男子过来,看她神情似乎是认识这男子,便随口问了他的身分,“晴娘,这人是谁?”

罗晴娘心知她带了个男人回来的事瞒不了人,与其让旁人猜疑,不如坦然回答,“他是我以前的丈夫。”

喻家原是隔壁村子里的人,后来发家了,这才举家搬到城里去住。数月前喻子怀为了扶宠妾上位而与她和离的事,早传得村子里人人皆知,常娘子自然也听说了,对这种遗弃糟糠妻的男人,她素来瞧不起,不过身为医者,她倒也没有因此不救治他。

诊过脉后,她朝罗晴娘说道:“他是久未进食,这才饿昏过去,身上那些伤也都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我待会儿包些药给你,回去等他醒来,再煎给他喝。”保证他喝了那帖药会苦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