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喜婆边在心里轻蔑的啐了声,都快死了的人脾气还么大,还以为他仍是以前那位备受老侯爷看重宠爱的三少爷吗?老侯爷几个月前已过世,这会儿他那位好兄长可是迫不及地的想把他扫地出门呢,还摆什么谱、拿什么乔!

左之镇寒着张脸,看着被留在他床榻上的新娘,气怒之下,他从厚重的锦被里伸出一只手,试着想将她推下床榻,无奈全身乏力,推都推不动,一股悲怒之情不禁涌上心口,此刻除了等死,他竟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这时贴身侍婢凤儿捧着一碗汤药走进房里,正好瞧见他想将倒卧在床榻上的新娘子给推下床,她急忙走过去,将汤药搁在一旁的几案上。「三爷,新娘子来了呀。」

十几年前,她跟着四处跑江湖卖艺的父亲来到乐平侯府所在的玉穗城,父亲病故,她无钱葬父,恰好遇到了才不过八、九岁的左之镇,他好心出钱替她埋葬父亲,还将她带进侯府,让她留在身边服侍他。

可自老侯爷过世后,侯爷就藉着各种理由将原本在三爷身边服侍的人调走,只留下她一人,就连汤药都得她亲自到厨房去拿。

他一看到人来,立刻吩咐道:「把她给我拉下去。」

「这……」她顿感为难,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三爷的新娘子,这么把人拉下去似乎不太妥当,可下一瞬她就发觉不太对劲,詑问:「三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喜婆说她染了风寒服了药,所以昏睡不醒。」左之镇冷着脸道。

凤儿隐隐觉得这话有些奇怪,试着轻轻推了推新娘子,想唤醒她,但叫了半晌,她都动也不动。

「只是染了风寒,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叫都叫不醒?」按理说今日是大喜之日,新娘子再不适也得硬撑着,哪里会就这么昏睡过去?

突地思及一个可能,她慌张的将手伸到新娘子的鼻翼前探了探,发觉还有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左之镇嘲讽的道:「八成是她不想嫁给我,所以有人刻意将她弄昏了送过来。你把她拉下去,我瞧着碍眼。」

「这……」凤儿瞅了眼昏迷不醒的新娘子,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他恼道,顿时一股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令他瑟缩了下,他将盖在身上的被褥卷掩得更紧了些。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将夫人扶下来。」凤儿服侍他多年,深知他的性子,不敢再惹他生气,连忙将新娘子给扶下床榻。

纵使她的身量比一般姑娘高壮,但独自一人扶着一个女子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将新娘小心地扶躺到软榻上,她又再走回床榻前,端起搁在几案上的汤药递给左之镇。

「三爷,趁热先将这药喝了吧。」

左之镇烦躁地摇头。「喝了也没用,拿走。」若是这药有效,再苦他都喝,可喝了那么多帖药,他的病却一日比一日沉重,可见这些药都白喝了,一点用都没有。

凤儿苦劝道:「大夫又换了药方,兴许会有用,您多少喝一些吧。」

知她是为他好,他勉强撑起身喝了药,喝完,他又躺了回去,闭着眼,喃喃说道:「凤儿,我的身子我自个儿有数,想来这病是没得治了,这般要死不活的拖着,对我是一种折磨,还不如早点死了好解脱。」

「如今三爷娶了亲,说不得这病被这喜事一冲,很快就痊癒了呢。」她虽这么说,心里却没个底,回头看了眼躺在软榻上的新娘子,心里担忧着这才刚新婚,新娘就昏睡不醒,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算了,你下去吧,我累了。」左之镇无力地道。

凤儿虽感到同情,却也无力帮什么忙,只能轻应道:「是。」便退了下去。

昏睡不醒的新娘子在凤儿离开后不久,曾一度睁开了眼,看见陌生的环境,不禁咕哝,「咦,这是哪里……我是在作梦吗?」说完,她沉重的眼皮往下一搭,便又再睡了过去。

翌日,仍昏睡不醒的新娘子与重病的新郎官,在左之佑的命令下,悄悄被送出了侯府大门,迁往城外去了。

文咏菁活了二十四年,一直信奉着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但此刻她的信念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她父亲生前是黑道角头,因为一场利益纠纷被人一枪给崩了,母亲在父亲死后不到两年,就把她们三姊弟丢给年迈的奶奶照顾,跟别的男人走了,听说后来不到五年,母亲就被那个男人抛弃,她愤恨之下捅了对方一刀,也给了自己一刀,与那个男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