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心怜只是默默在一旁不曾出声,她性情柔弱,三年前钟日章看上她那楚楚可怜的气质,才将她纳为小妾,可不到几个月就厌倦了她,之后常傲霜进门,自己又不像她那般会讨世子欢心,便从此失宠。
钟日章摆手道:「行了,适才是我非要下床,才会摔这么一跤,不干春雅、秋丽的事。」
太医说他不仅腿骨断了,筋脉也受了重创,日后恐怕不良于行,他不甘就这么瘫了,这才趁着今日精神稍好,想下床试试,不想当他坐到床榻,两只脚才踩在地上,想凭藉着自个儿的力气试着站起身时,断腿处便传来尖锐的刺痛,令他整个人猛不防往前摔去。
想到他这辈子恐怕就这么废了,他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梁宛儿闻言稍稍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倒没因此迁怒下人,接着察觉到他脸色突然遽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心情变得很不好,故在他发怒前便扭头走人。
当她刚走到屋前,就听见里头传来他暴躁的怒斥声,「烦死了,都给我滚出去。」
她耸耸肩踏出院子,她能理解他因为自身伤势而导致的情绪暴躁,因她前生也有与他相仿的遭遇,因重伤而瘫在床上,只是她的伤势比他来得更加严重,她只有颈子以上才能动,颈子以下连知觉都没有,而他目前看来,似乎只是无法行走,也不知是暂时如此,还是永远都无法复原呢?
但又想起他先前对原身的羞辱,以及对她的不待见,方才升起的那几分恻隐之心,很快的又烟消云散。
对这种人她没必要浪费同情心。
原本梁宛儿已想好要悠哉的在祈王府里当她的世子妃,她只要好好攀住王妃这株大树,就能在这株大树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翌日,钟日章的伤势加重,陷入昏迷之中。
「宛儿,你是日章命里的贵人,只有你才能帮助我儿度过这一个劫数,母妃知道他先前错待了你,让你心存怨气,可看在你们俩如今已是夫妻的情分上,你就原谅他这一回,等他度过这劫难之后,他定会好好待你。」祈王妃紧握着她的手,这么要求她。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这还是她婆婆的要求,她也只能从了。
梁宛儿待在钟日章的寝房里,日夜陪伴着他,以尽到她身为「他命里贵人」的责任,天知道王妃是从哪里看出她是他贵人的?
而为了让儿媳妇能专心照顾儿子,祈王妃甚至命令其他人不得前来打扰,就连常傲霜和裴心怜都被禁止前来探望。
接下来,钟日章连着两日高烧不退,不醒人事,虽太医来诊治过,仍无法令世子醒来。
这两天,钟日章每隔两个时辰就得吃一次药。
这时又到了服药的时辰,春雅和秋丽扶起钟日章,一人掰开他的嘴,一人一匙一匙的喂他吃药,不过泰半的汤药都从他嘴边流下,所以两人又再喂了一碗。
在一旁充当「贵人」的梁宛儿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只好在一边冷眼旁观。
但看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很痛苦,她有些不忍,想起当初刚发生车祸那时,她也曾痛楚的在生死之间挣扎,接下来又承受了三年的瘫痪之苦,她感同身受的幽幽叹息一声。
待喂完药汁,见春雅、秋丽两人要替他换身干净的里衣时,她想起一件事出声道:「你们不如拿酒来给世子擦擦身子,也许能有助于降温。」
「给世子擦酒?」两人愣住了。
梁宛儿解释,「他现在全身都在发高烧,只在额头用湿巾降温不够,将酒精抹在身上,能把他体内的热气给逼出来。」她记得她小时候有次发高烧,妈妈就曾为她擦拭酒精来降温。
「酒精是什么?」两人不解的问。
「就是稍微烈一些的酒。」也是,这里没有药用酒精,她心忖如以酒取代,应当多少也会有相同的效用,见两人似乎不太相信她所说,梁宛儿再补上一句话,「这是我以前听一个大夫说的方法,对世子也不会有什么损伤,你们不妨试试,说不定会有用。」
春雅、秋丽寻思了下,见世子施针喂药后仍迟迟没转醒,决定试试她所说的方法。
秋丽拿找来的酒,在梁宛儿的指点下,在钟日章的颈部、胸部、腋下、四肢和手心都用酒轻轻擦拭了一遍。
半晌,擦完后,春雅闻到世子身上都是酒味,有些担心的向看梁宛儿。
「世子妃,这世子身上都是酒味没问题吗?」她怕世子本就昏迷不醒,再加上这些酒味,会不会把世子给熏醉,就更加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