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眉递给她一杯柚子蜜茶,她饮了一口,齿颊之间充满着柚子和蜂蜜的香气,忍不住心忖,古代就是这点好,食物里没有现代那麽多的化学添加物,吃到的都是原汁原味。
但更棒的是,她终於又再拥有了一副能自由行走的健康身体。
三年前,她发生车祸,全身瘫痪在床上,整个人和灵魂都被困在那张小小的床铺之上,哪里都去不了,生活日常的一切都要仰赖她的家人,就连自行如厕都做不到,每次她母亲为她清理身子时,她几乎羞愧得想死。
活到二十八岁了,还得让母亲为她那样操劳,看着母亲在短短几年内头发几乎全白了,她既心疼又内疚,她不愿再拖着这样残疾破败的身子连累母亲和家人。
也许是老天爷听见了她日日夜夜的祈祷,不久前竟然让她感染了肺炎,安排她的生命就此停留在二十八岁的生日那天。
离开前,母亲不舍的紧抓着她的手,她微笑的对母亲说:「妈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接着,心中充满了平静的阖上双眼。
她以前曾想像过人死之後灵魂的归处,许是佛教所说的西方净土,也可能是基督教所说的天堂,或者是民间传说中的地狱。
唯独没有想到,她没去天堂,也没到地狱,却来到了一个遥远而未知的古代世界里,成为了梁家的嫡女梁宛儿,而这名字竟与她前生相同,她猜测会不会是因此,她才会来到这个世界,顶替已自缢的原身而活。
虽然这梁宛儿脸上有胎记,身材又胖,但她不在乎,时隔三年,她又能再次以自己双脚行走,这就足够她感恩了。
在经历过那三年瘫痪痛苦不堪的日子,她无比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机会,不管她被送来这里是什麽原因,她都会带着感激与快乐去度过每一天。
即便刚来这里不久就要嫁人,而且还是要嫁给一个曾经嫌弃她而退婚的人,但既然无力扭转改变这样的命运,那她会去接受它、面对它,然後处理好它。
况且只是嫁人而已,在经历过那三年的折磨後,现在不管什麽是事,在梁宛儿看来,都没什麽大不了,再大的苦难,都不会比她瘫痪那段时间还难熬。
用了点心和茶水,梁宛儿朝绿娥招手,用着还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走吧,去试衣服。」
因为先前原身自缢时勒住喉咙,到现在她颈子上的瘀血还未完全消散,嗓音变得很沙哑,所幸已在渐渐恢复中,又在服了几帖药後,这两天她说话时喉咙已不再如当初痛得犹如刀割火燎。
绿娥领着四名丫鬟进了内室,服侍梁宛儿穿上那袭绣工繁复华丽的喜服。
这套喜服比她所想的还要厚重又不透气,此时天气已渐热,她现在就热得直冒汗了,思及一个多月後出嫁那时还会更热,她忍不住说道:「这衣服穿着好闷,我怕我出嫁那天会热昏过去。」
绿娥神情严肃的劝告,「小姐,吉服都是这样的,且出阁是终身大事,再热也得忍一忍,忍过这一天就好了。」
一旁的翠眉听见,笑着表示,「是呀,小姐,若您怕热,要不那天奴婢悄悄拿些冰块给您藏在衣裳里,您就不热了。」
绿娥低斥了声,「胡闹,万一弄湿了吉服怎麽办?」
梁宛儿觉得翠眉这主意很好,附和道:「用东西包着就不会弄湿了。」她可不想真穿着这一身厚重的衣裳把自己给热昏了。
翠眉想了想说道:「要不就用油纸包着吧。」
油纸?梁宛儿不知那是什麽,不过听起来似乎能防湿,便赶紧在绿娥出声阻止前点头,「好,那就用油纸包着。」
几天相处下来,她多少看得出她这两个贴身婢女的个性,翠眉性子随和圆滑,而绿娥则较严肃谨慎。
绿娥瞥见她此时额上布满了细汗,似乎热得慌,也没再反对,见这身吉服很合身,似乎没有什麽需要修改之处,便与几名婢女替她脱下喜服,换上原先那件水蓝色的夏衫。
接着她掏出手绢为梁宛儿拭去额上的细汗,重新替她挽了个发髻,试戴凤冠和当日要佩戴的发饰。
翠眉在一旁看了说道:「小姐这麽妆扮起来真美。」
梁宛儿看着铜镜里的那张珠圆玉润的脸庞,怀疑她称赞的其实是她发上所簪的那些看起来华丽精致的首饰,因为她这张脸实在称不上美。
她将目光转投向脸颊左侧的那块胎记,其实那块胎记并不大,但也不算小,差不多有两指宽,略略沉吟,她向绿娥讨要了些古代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试用了几种之後,便选了几款合适的在那块红斑旁涂涂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