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藏匿在密室的财物全被查抄出来,蔡坤先是惊怒,接着听他这般质问,他一滞,唇上的胡子随着他唇瓣的抖动,也跟着颤了颤,他试图辩解,「那些银子是……」
然而韦殊寒没给他答辩的机会,接着说:「你担任地方县令的第五个月,收受贿赂,将一名奸污杀害良家姑娘的商人之子无罪释放,甚至为了遮掩此人的罪行,竟把另一名无辜的百姓屈打成招,判了死罪;一年后,你与一名地主共谋,侵吞一名寡妇丈夫留下的百亩良田,她求告无门,最后带着三岁稚子跳河自尽而死……
「还有,治水的功劳应该属于前凌河县令方达成,他为了解决凌河的水患,花了数年时间整治疏通淤塞的河道,你为了贪功,竟以莫须有的罪名栽赃于他,使他含冤莫白,最后还命人鸩杀了他,佯装其畏罪服毒而死……
「九年前,你将朝廷发予军中士兵的冬衣以低劣的布料充数,粮食也全以劣等发霉的米粮取代,短短三年,贪了五万两银子,而后你的胃口越养越大,不仅苛扣军中粮饷,还将朝廷发给阵亡将士的抚恤也苛扣了一半……」韦殊寒将几本账册与他前阵子亲自前往栗县与凌河县所查到的证据抛到他面前的地上。
魏青晚听着韦殊寒一条条一桩桩说出蔡坤这些年来犯下的罪行,整个人都呆怔住了,不敢相信一直以为他为人耿直、为官清白的蔡坤,竟然曾犯下这么多天怒人怨的恶事来。
原本满脸屈辱愤怒的蔡坤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为了让他能亲眼看到那些证据,韦殊寒命人将他松绑。
魏青晚随着韦殊寒抬高的左手,发现蔡坤虽然模样狼狈,但身上看似并无伤痕,蔡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那些证据,只看了几份,身子便抖如筛糠。
「蔡大人,那些因你而枉死屈死的人,都在地狱里等着你呢!」韦殊寒幽冷的嗓音彷佛来自幽冥深处。
此话一落,魏青晚倏地惊醒过来,她怔怔的望着雕花床顶,心神仍沉浸在适才的所闻所见,久久回不了神。
她曾以为武卫营是如同地狱般可怖的地方,以为蔡坤是公忠体国的老臣,以为韦殊寒是心狠手辣之人,然而方才所见,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来蔡坤背地里为了敛财,做了那么多恶事,残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她耳边不停回荡着韦殊寒那阴冷却又醇厚的嗓音,这一晚她难得的失眠了。
接下来连续几晚,魏青晚总会在戌时来到韦殊寒的身边,如今她已十分确定,她附身之物确实是他手上的那枚玉扳指。
她起初也弄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般古怪的事,后来想起去拜完月老的那一晚,梦里老人说会赐给她一项技能,也许那个老人就是月老,而她这般离奇的遭遇,也许是月老赐给她的「技能」,虽说这技能实在太诡异了,但经历了几日后,她也逐渐适应了。
月老说这技能将一直跟着她,直到找到她的幸福为止,换言之,眼下她每天一入夜,就会附身到韦殊寒的那枚玉扳指上,直到她找到她的幸福。
令她有些惶恐的是,为何她会偏偏附身在韦殊寒的那枚玉扳指上?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想起那晚她梦见与他成了夫妻的事,她感到不寒而栗。
接连几天晚上,韦殊寒都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没再到大牢,她无法得知那晚之后蔡坤怎么样了。
「……侯爷,府里有个丫头偷拿厨房的白米,被厨房管事捉了个正着,送到小的那儿,请问侯爷,是要将这丫头打板子,还是撵出侯府?」
这晚戌时,魏青晚又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刚听见侯爷这称呼,她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是在叫谁,直到韦殊寒的那醇厚的嗓音传来—「她为何会偷拿厨房的白米?府里短少了她的吃食,让她吃不饱吗?」
听见他的话,魏青晚这才想起,韦殊寒承袭了韦家承平侯的爵位,只是自打他六年前接掌武卫营以来,朝中官员皆称呼他韦统领,让她一时竟忘了他也是堂堂侯爵。
来禀报的老总管回道:「咱们侯府一向宽待下人,绝没有短少下人们的吃食和薪饷,那丫头之所以偷米,说是因为和她相依为命的祖父病了,想吃白米饭,但家中贫困,买不起白米,她才偷拿厨房的米。」
侯爷尚未娶妻,以往府里中馈都是由老夫人主持,不过自三年前老夫人的病越来越重,常昏睡不醒,已无法再主持府里的事。
原本这种事,也无须惊动到侯爷,他只要按照府里的规矩发落,先打那丫头二十大板,再撵出侯府,不过他可怜那丫头,这才来禀告,看能不能为那丫头求得一线生机,外头的人都说侯爷心狠手辣,然而他对府里的下人却一向十分宽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