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心头不禁有几分动摇,也许自家相公在行事上确实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之处,或许那些人说的……不、不会的,相公一定不会为了个人私心,随意诬陷其他朝臣……
马车抵达敬王府门前,欧水湄也没心思进去向父王、母妃请安,只差了个丫鬟把紫阳花送进去便返回季府。
平日见到季长欢回府,欧水湄总是满脸欢喜的迎上前,可今儿个见他回来,她的笑容略微清淡了几分。
「相公回来啦。」
看出她有心事,季长欢温言询问,「娘子今天到天梁宫,可有摘到紫阳花?」
闻言,她有些迟疑,一会儿才轻点螓首。「摘到了,我送了一些去给母妃,剩下的全都插在花瓶里了。」她指着摆在桌案上那只插满蓝紫色紫阳花的花瓶。
其实她很想问他张丞相被满门抄斩的事真相究竟如何,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欲言又止,他屏退下人,这才问道:「娘子可是有话想问为夫?」回府时,芳容已将今日在天梁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详细禀告,会这么问,是想听她自己说。
犹豫须臾,欧水湄仰起脸看向他,问出心中的疑惑,「我今天听人提起前丞相张纪中因通敌卖国而遭满门抄斩的事,相公,张丞相是真的通敌叛国吗?」这事发生在六年前,那时她还小,且她向来不理会朝堂之事,对于前因后果并不清楚。
季长欢明白她今天在天梁宫听见的那番话,以及前些日子他刻意透露出来让她知晓的那些事,已令她对他心生疑虑,他曾希望她能明白这世间人心的险恶,别再像从前那般单纯天真,可如今他却又有些不忍心破坏她这份难能可贵的善良。
然而有些事终究是要做的,眼下这时机正好,于是他慢条斯理的回道:「张丞相确实犯了通敌叛国之罪,张家当年暗自用劣马换了朝廷马场里圏养的良马,再将那些良马高价卖给叛王李浩。拥有那批良马,李浩得以迅速发兵攻占涂州,那年还是你二哥亲率五万兵马前去讨伐,才剿灭了叛王李浩,夺回沦陷的涂州。」
听他这般解释,还提及了自家二哥,欧水湄轻吐一口气,漾开笑颜,她就知道相公绝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诬陷忠良之人,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笑容瞬间僵凝。
「水湄,张丞相之事虽是他咎由自取,但我也并非百姓所说的那般仁慈宽厚。」
他决定不再隐藏,想藉此机会让她知晓,真正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已决定要与她厮守一生,不想再在她面前伪装,与其让她从旁人嘴里得知他的事,他宁愿亲口告诉她。
她呆呆的望着他,仿佛一时之间没听懂他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伍大人他们有些话说的没错,我确实心狠手辣,从不轻饶得罪我之人。」
他这番自白,让欧水湄整个人怔楞住,她下意识的想替他辩解,「不,我知道相公不是这样的人。」
季长欢残忍的打破她的幻想,「世人口中品性高洁的国师是假的,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的利用任何人。」
十年前那场变故令他省悟到这是个吃人的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倘若不想被人吃、被人骑,唯有化身为凶残的虎狼才能顺利活下去,并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经过十年的磨砺,早已把他骨子里的仁慈温善全给磨掉了,现下的他顶着仁善的皮相瞒骗世人,实则心狠如狼。
他注视着她的眼神阴冷得教她害怕,以前隐约察觉到的事,在这一刻逼得她不得不正视。
季长欢怜惜的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滑过她的香腮,眼神似笑非笑,似有情又似无情。「你这是在害怕我吗?你无须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此刻心里定然又惊又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急,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想清楚。」说完,他俯首轻轻吻了吻她,便掉头离去。
欧水湄惊惧又不知所措。他要她想什么?!
第九章
欧水湄不知道季长欢究竟要她想什么,茫然了好一会儿后才找来芳容。
「芳容,你在季府这么多年,你说,相公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今日在竹亭里,伍大人他们说相公逼死林菲雨、诬陷他的两个叔叔,这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十年前那场变故,人人皆知是二老爷和三老爷觊觎大人的家产,欲强夺而想谋害大人和小姐,当年要不是陶管事父子俩暗中联系几名忠心的下人营救大人和小姐,这会儿大人和小姐只怕……且当年为了救大人他们,陶管事的儿子还被人打断了腿,如今一条腿都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