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皇上是已经打算要饶卢冠一命,这番说词不过是为了要安抚他罢了,季长欢顺从其意,温言道:「既然太后出面为卢大人求情,臣以为皇上不如饶了卢大人一命,也算是给太后一个面子。」
季长欢这番话很合皇上的心意,卢冠之子死于九弟之手,他为了让九弟脱罪,特地命人调查卢昌国平素所为,这一查,自然查到不少他徇私枉法之事,他便拿着这些当借口,顺势削了卢冠的官位。
先前在太后为他求情时,他心下因此对卢冠生起几分亏欠,确实有意想饶过他,不过此事的受害者乃是季长欢,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季长欢肯顾全大局他很满意,不过嘴上仍故作为难道:「朕若饶他一命,岂不委屈你了,卢冠联合其他几人买凶行刺于你,令你夫妇俩都受了伤。」
季长欢肃声道,「臣夫妇受伤事小,国事安稳为重。」他低垂长睫,掩住眸里掠过的一抹寒芒,皇上想放过卢冠,但卢冠那条命他要定了,皇上不杀他,他也会从别的地方讨回这条命。
「好,国师果然深明大义!」皇上欣慰的赞道,接着征询另一件事,「太后昨日除了为卢冠求情,还让朕给陈逢封个爵位,国师认为这爵位,朕该封不该封?」
季长欢听出皇上对陈家与太后一再拿当年的事来邀功已是十分不满,沉吟须臾,答道:「依臣看,不仅陈国舅的公子要封,陈国舅也得加官晋爵。」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而今,时机到了。
闻言,皇上先是惊讶,思索一番后,他霍然醒悟季长欢的用意,意会的颔首道:「你说的不错,陈家父子都得封。」
见皇上这么快便领略他的意思,季长欢微微一笑。「皇上英明。」
皇上先前还为要怎么收拾陈家父子感到烦恼,如今经他点拨,心中已有主意,开怀大笑,赞道:「长欢不愧是朕的良师!」
两人再说了一些朝政之事,季长欢这才离开御书房,来到他平日处理公务的浩德殿,他找来一名心腹朝臣,交代了一件事。
那人听完,不禁面露诧异。「国师这是何意?」
季长欢并未回答,只道:「你只管照我交代的去做,务必要让陈国舅父子高兴。」
「是。」那人没再多问,恭敬应道。
当年他父亲遭人诬陷,身陷囹圄,等候处决,是国师为他父亲申冤,还其清白,他才能有今日,因此他一心追随国师,对国师的忠心,甚至还胜于皇上。
待那人离去后,季长欢在桌案后方坐下,提笔在绢纸上写下「弓满则折,月满则则缺」几个字,这句话他奉为圭臬,时时警惕自己,面对敌人时,这句话也会成为他的良策,他会诱使对方拉满弓,令其志得意满,就像猪在被宰前,会被喂得又胖又壮。
翌日,皇上降旨,晋陈国舅为户部尚书,其子陈逢被封为三等侯。
户部掌管皇朝的土地、户籍、赋税、军需、俸饷等有关财政的一切,可说是朝廷的大掌柜。
见陈家父子受此恩宠,一时之间,陈府门庭络绎不绝,不少朝臣争相前来贺喜示好。
当晚在季长欢回府后,得知消息的欧水湄错愕不解的问道:「陈国舅父子这么可恶,为何皇上不惩治他们,竟然还给他们父子俩加官晋爵?这分明是助纣为虐,陈国舅父子得此恩宠,日后行事只会更加蛮横跋扈!」
季长欢就是要陈国舅父子肆无忌惮、恃宠而骄,他们若不如此,倒教他白费一番心机了,不过他不愿让她知晓朝中那些勾心斗角的阴私之事,何况这其中还有他的手笔,他避重就轻的道:「我想皇上会这么安排,自有用意。」随即他话锋一转,「我从宫里带回一些专供后宫所用的云香膏,据说涂抹于伤口上,能除疤去痕,我帮你抹些。」说完,他拉着她坐到榻边,撩起她的衣袖要为她抹药。
欧水湄很快的便被转移注意力,她看着自己的伤,开始愈合后,伤口总有些发痒,此时又痒了,她忍不住抬手想挠几下。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别挠,当心再出血。」
「可是痒,像有虫子在钻。」
「这表示伤口要结痂了,皇后娘娘命人拿云香膏给我时还说了,这药除了能去疤,也能止痒,你再忍忍,待会儿便不痒了。」他好言诱哄,从衣袖里取出从宫中带回来的药膏,打开来,用指尖沾了些,仔细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欧水湄低头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那道丑陋伤疤。「我母妃那日也带了些除疤的药过来,可我这伤口太深,怕是好了之后仍会留下疤痕。」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练武之人身上岂会没有一点伤痕,况且这是为了救他才留下的,她更觉得值得,虽然他保证过不会嫌弃,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