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国公这才徐徐抬起眼,开口道「她既然告上大理寺,便是有冤屈,好端端的岂会随便诬告旁人。」
周氏赶紧附和,「没错没错,民妇确实有冤屈。民妇的女儿前日被我那侄媳带去医馆,说要为她治病,哪里知道我女儿活着进去,却是横着出来,定是有人害死了她,她死不瞑目,求大人惩治害死她的凶手!」
昨日经过饶国公的指点,她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甚至不管欧水湄认不认,刻意将她说成是自己侄媳,有意藉此抬高自个儿的身分,来压欧水湄一头。
「你状告你女儿是被季夫人所害,但据本官调查,那日她乃是好心送你病重的女儿前去医馆治病,是因她病得太重,回天乏术,这才死在医馆里,何来冤屈?」
严国涛也知周氏与季长欢之间的关系,看出她刻意将欧水湄说成她侄媳的用意,并没有配合她,仍是将两人视成一般人,而非亲属关系,毕竟若是承认欧水湄是周氏的侄媳,这么一来,她和季明昌就是欧水湄的长辈,侄媳殴打长辈可是大不敬,不论是非对错,总会教人非议。
「那全是大夫的片面之词,当时民妇一家并没有人在场,哪里知道是不是真如那大夫所言,民妇只知道去看女儿时,只见到女儿冷冰冰的尸首,她的死分明有蹊跷,求大人明查,让民妇的女儿能死得明白。」周氏啜泣指控。
严国涛见周氏不像昨日那般有如泼妇,今曰话说得有条有理,心中明白她定是经过高人指点,暗地瞥了眼饶国公,略一思忖,他命人传唤医馆里的人过来问话。
医馆的人昨日便收到今日要过堂的传唤,已在堂下等候,不久便被带至堂上。
「你们何人是当日的坐堂大夫?」
「禀大人,是草民。」一名身材福泰的中年男子出声表示。
「你将前日季夫人带周氏的女儿前往医馆的情形详述一遍,不得隐瞒。」在两边都得罪不得的情况下,严国涛只能公正问案,这样一来两边应当都无话可说了。
「是。那日季夫人带着那姑娘进来医馆让草民诊治时,草民发现她身子过度虚耗,又操劳过甚,再加上先前染了风寒没有及时治疗,这才病入膏肓,而后又发现她面黄肌瘦,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身上还有不少新旧伤痕,显见平日时常遭人虐打。她被送来时只剩下一口气,草民只得用药吊着她的命,可也没让她撑太久,翌日清晨她便去了。」
周氏朝坐堂大夫怒骂,「你胡说!她是我的女儿,我岂舍得打她,你这么说分明是想掩饰她真正的死因!」
坐堂大夫看向严国涛,回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命仵作查验她的尸首,便可知草民绝无半句虚言。」他心中暗骂倒霉,倘若早知替那位姑娘诊治会为他惹上这桩官司,他当初说什么也不收。
严国涛正要命人带仵作去查验尸首,就听周氏哭嚷道——
「昨儿个夜里起了一把火,把我女儿的尸首给烧了,她生前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要遭受火焚,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严国涛眉头一皱,也就是说,如今已无尸首可查验,这毁得可真彻底。
欧水湄再也忍不住,气愤难平的站起来指责周氏,「你女儿还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对待她,如今她死了,你还不放过她?!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母亲,你简直不是人!」
周氏不甘示弱的反驳,「你还有脸说,我女儿定是被你给害死的,就像你昨天把我丈夫和儿子往死里打那样,狼狠打死了她!我那短命可怜的女儿哟,就这么被人生生给打死了!」骂完,她朝严国涛磕头。「大人,求您一定要为我女儿讨个公道,不能让她就这么白白被打死了。」
欧水湄气得直跳脚。「我长眼没见过你这么卑鄙无耻的人,白的都被你说成黑的了!」
旁听问案的饶国公这时出声道:「季夫人,请稍安勿躁,莫要恼羞成怒,是非曲直,相信严大人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严国涛都要抹汗了,尸首被烧,没了最关键的证据,这事可不太好办。
突然间,一道清亮的嗓音传了进来——
「可不是,我也相信严大人定会秉公办理。」话落,季长欢走进堂上,温朗的面容挂着微笑。
严国涛等人急忙起身相迎。「国师怎么来了?」
季长欢先朝饶国公和严国涛等人拱手致意,这才回道:「我是为了替严大人分忧解劳,所以去请了这些街坊过来。」
严国涛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见他走到欧水湄身边,一时也不好开口问。
季长欢微笑的对欧水湄解释,「宫里有事耽搁,为夫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