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季长欢对面的欧清晖听了他的话后,从鼻孔里重重哼了声,「哼,假惺惺。」
「清晖,不得胡说。」敬王妃轻斥二儿子一句,不想两人吵起来。
「我哪有胡说,他这人本来就虚伪……」
欧清晖不服的反驳,话还没说完,便被敬王喝斥,「够了。」他看了眼季长欢,望见他那张与他父亲生得有几分神似的脸孔,心绪复杂。
他与季明澄曾是挚友,不想却因一本书而翻脸绝交,那本宝鉴的内容有关玄学与奇门遁甲之术,对欧家来说并无多大用处,当初先祖传下这本宝鉴时,同时留下遗言严禁欧家后代学习书上的那些奇术,欧家后人遵从先祖遗命,从未有人翻看书里的内容,书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已传承了十几代,结果却在他借给季明澄后遭窃,无法再传承下去。
季明澄死前,曾让人带来一封信给他,里头只写了几个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弃舍宝物,方得安乐。
他压根不信,认定这分明是季明澄的狡辩之词,他气恼他临死前都不肯说实话,还故弄玄虚,留下这番话来为自己脱罪,但季明澄人都死了,这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敬王发话后,席上众人安静的各自用膳,没人再出声。
欧水湄怀着心事,神思不属的只机着白饭,也没夹菜吃,忽然看到有人夹菜到自个儿碗里,她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竟是季长欢。
迎上她的眸光,季长欢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润如春风,惹得她一怔,接着想到先前的事,她闷闷的埋头大口将他夹来的菜给吃进肚里。
敬王妃暗自留意着女儿和女婿的互动,女儿倾心于季长欢,当初得知皇上赐婚时,女儿有多欢喜她是一清二楚,这会儿竟这般神情,让她心生疑虑,思忖着用完膳后,可得好好问问女儿是不是在季府受了什么委屈。
午宴结束后敬王妃便寻了个借口,把女儿给叫到她的院子去。
房里都是心腹的婆子和丫鬟,敬王妃拉着女儿坐下,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告诉母妃,是不是季长欢欺负你了?」
欧水湄神色讪讪的摇头。「他没欺负我。」
「那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敬王妃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女儿才会这副郁闷模样。
欧水湄张了张嘴,想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母妃,可话到了嘴边,思及什么,又咽了回去,她不想在母妃面前说季长欢的不是。
看着一向直性子的女儿竟罕见的吞吞吐吐,敬王妃更觉得事情不寻常,非要问个明白不可,她不禁沉下了脸来,语气也严肃了几分,「你老实说,可是季长欢给你气受了?」
她琢磨着在季家除了季长欢,应当也没人敢招惹女儿,所以思来想去,女儿这般异常,定是与季长欢有关。
「他没欺负我啦,是……」在母妃的逼问下,欧水湄终究还是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母妃,也老实说出她心中的疑虑和困惑,「他丝毫不顾念那姑娘是他堂妹,还说她的死活与他无关,您说,他怎么能这么无情?」
听完,敬王妃啼笑皆非,没想到让女儿耿耿于怀的竟是这种事,她轻笑着开解道:「你也不能怪长欢无情,委实是当年他那两个叔叔和婶婶们先把事情给做绝了。」她拍拍女儿的手,接着又道:「长欢到底是个凡人,他无法原谅叔叔婶婶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他堂妹是无辜的啊!」今天要是换了寻常人,会有这样的反应还说得过去,可季长欢是大行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师,是被世人所称颂、被皇上所倚重,才智卓绝又仁慈宽厚的国师,他该明辨是非,不该迁怒于无辜之人。
见女儿仍一脸迷惑,敬王妃稍加思索,便明白女儿的心思,她握着女儿的手,温言开导,「话是这么说,可谁教她是他三叔的女儿,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的,一人作恶也会拖累全家。就像爱屋及乌的道理,你若喜爱一个人,会连同他身边的人一并接纳喜爱;可若你憎厌一个人,便会连带地憎厌他周遭的人。
长欢虽身为国师,可他终究是有血有肉的寻常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因着他叔叔所做的恶事,他无法接纳他堂妹,实在怪不得他,况且当年他没有将那两个狠心的叔叔告到官府,已算仁至义尽。」
敬王妃不愿因着这事让女儿与季长欢离了心,她话锋一转又道:「喏,你想想,这事若换成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欧水湄不假思索的脱口回道:「我会直接砍了他的叔叔婶婶。」
敬王妃笑骂道:「你呀,怎么同你二哥一个德性,岂能胡乱杀人,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