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后,她就很少再见到母亲,直到去年母亲罹患肝癌过世前她去探望,也许是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母亲便将隐藏多年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她的爱、她的怨、她的恨,还有她的遗憾,全都像倒垃圾一样地丢给了她这个女儿。

当年父亲事业失败后,常常在家拿母亲出气,动辄打她、骂她,最后母亲才受不了而离开。离开后,她开始新的人生,也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怎料却一直得不到她想要的名分。她对那男人的爱因此转为怨恨,所以才没有在他有难时及时伸手帮他,然而在得知那男人在来见她的途中被撞死后,她后悔死了,直到去世前都过得郁郁寡欢。

到此,凌适尘总算明白为何当年父亲坚持不要自己陪他过去拿证据,因为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他与那女人的关系。

他抬眼瞥向江云莎,「那为何在我父亲死后,她还是不愿意交出证据,洗清他的污名?」

「她害怕,她觉得你爸的死不是意外,而是陈三荣找人做的。为了怕被陈三荣报复,才迟迟不敢把那些证据交出来。」很可笑,妈妈一边后悔没有及时拿出那些证据洗清情人的嫌疑,一边却又胆小如鼠,怕死得要命,只是没想到最后,她也没比凌胜杰多活几年。

听完她的话,他略一沉吟,温声启口,「既然你母亲已过世,现在也没有那些顾虑了,那些证据你是不是可以交给——?」

不等他说完,江云莎冷冷打断他的话,「不可以。」

被她一口回绝,凌适尘脸上的神情依然温和,不疾不徐的问:「我不会白拿这些证据,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我会尽力做到。」

「我要你狠狠甩掉商晓静,当着她的面跟她说,你从来没有爱过她,你只不过是在玩弄她的感情,现在,你对她玩腻了、厌烦了,叫她不要再来纠缠你。」说出这些话时,她那张上着浓妆的美艳脸庞露出一抹恨意。

听见她这种要求,他立刻脱口道:「不行,我办不到!」

「你不想拿到证据,替你爸洗清冤枉了吗?」又被他拒绝,她仰起下颚,脸上浮现一抹怒意。

「想,但你的要求我做不到。」要他对晓静说出那种话,还不如直接在他胸口上插一把刀。他试着跟她商量,「能不能换成其他条件?我可以付你一笔钱,买下那些证据。」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想拿钱来砸她?江云莎怒道:「我不要钱!你如果不照着我说的去做,就休想拿到那些证据!」丢下话,她起身要离去。

他伸臂拦下她,「其他条件我都可以接受,唯独这一样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对晓静说出那种话来。」

看见他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垂下眼,思索了下重新落坐,另提条件,「好,你不跟她分手也行,但你要跟我交往,就像真的情侣那样,只要我开口,你必须随传随到。还有,这件事不准告诉商晓静,如果你告诉她我们今天说的话,这个约定就作废。」

沉默半晌后,凌适尘问:「期限呢?」

「什么期限?」

「巨德的案子已经在三审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证据交给我?」

她想了下回答:「半年后。」

「太久了,那时已结案。」

「我看过那些证据了,只要你交给法官,我保证你一定能翻案成功。」

「三个月。」他提出一个自己能接受的底限,「如果你不答应,那些证据我也不想要了。我父亲已经过世,替不替他洗清冤枉其实已没那么重要,目前我只是想尽力为他做些事,但如果超出我能忍受的范围,我相信他也能谅解我。」语毕,他站了起来,一副只要她开口说不同意他就要转身离开。

江云莎冷冷睇视他片刻,终于点头,「好,就三个月,但你不能告诉商晓静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果你泄露一句,就别想拿到证据。」

为防她别有用心,他也要求,「我不会告诉她我们之间的约定,但相对的,你也不能告诉她这件事。」

「没问题。」她毫无异议的答应……

回想起自己先前在茶坊与江云莎订下的约定,凌适尘望着父亲遗照上那温厚的笑容轻声说:「爸,你跟那个女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你们的事我也无权过问,我只有一件事想告诉你,那就是我不想跟晓静分开。所以,你在天之灵,请保佑我能顺利拿到那份证据。」

「汪汪汪汪……」

耳边传来一阵狗吠声,商晓静咕哝了声,「吵死了,不要叫。」翻了个身,她拉起被子蒙头继续睡。

片刻之后,狗吠声持续传来,她被吵得火大的爬起来,跳下床想打开窗子看是哪只狗一大早就吠个不停,扰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