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欧阳爷爷若遇到难以解决的命案,便会来请教祖母。

祖母已将一身本事传给她和兄长,兼之年事已高,这些年多半时间是由兄长帮忙欧阳爷爷,兄长若不得空,便由她易容乔装成男子前去,因此也算验过几次屍。

她说得一时兴起,忍不住提到两个月前的事。

「我上回去帮欧阳爷爷查验一具溺水的屍首,他爹和妻子都说他是自个儿不慎落水溺毙,可他娘不信,说是儿子托梦告诉她,他是被人所害,因此他娘告进官府。官府请了仵作去查验,那仵作没查出什么,之后欧阳爷爷请我去帮忙,我查验后发现,他在落水前便已死,他的头顶被人钉了三支铁钉,是致命伤,屍体则是在死后才被抛入河里。」说到这儿,她望向罗东麟问:「王爷可知道最后查出这凶手是谁?」

罗东麟从她的话里寻找线索,思忖须臾,说道:「难不成是他妻子?」

「王爷猜对了一半。」江宁安公布答案,「这凶手是他爹和妻子,原来他们两人暗中苟合,意外被儿子撞见,那男人怕与儿媳乱伦之事被儿子说出去,遂打昏了他,为了守住两人的秘密,他与媳妇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拿了铁钉钉他脑门,把他给钉死后,再偷偷将他的屍首抛入河里,佯作是溺毙。」

罗东麟这一听,听出兴趣来,便再问她还验过哪些屍首。

见他问,江宁安便叨叨絮絮的说了,「还有陈家媳妇冤死的事……」

一路上,她将以前验过的屍首或是从祖母那儿听来的一些离奇的事告诉他,直到抵达行宫,这才下了罗东麟的马车。

抵达行宫后,翌日忙了一整天,江宁安与几位同僚将从太医院带来的药材,分门别类摆置好。

秋猎已在昨日开始,这两天陆续有人受伤,她替一个受伤的官家子弟敷了药,嘱咐他几句,将人送走后,瞟见外头漫天彩霞,心忖都已日落时分,今天的秋猎也已结束,应当不会再有人过来,遂关了门,回房去换了套墨绿色常服,便去附近走走。

行至一处小径,有一人也不知怎么,走路没看路,朝她撞了上来,那人不道歉也就罢了,竟蛮横不讲理的一脚朝她踹过来,嘴里还叱骂。

「狗东西,滚开!」

江宁安来不及避开,猛不防吃了他一脚,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平白无故挨他一脚,向来好脾气的她也忍不住动怒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好端端的走着,是你自个儿来撞我的!」

曹天保在这两日的秋猎输了成平侯世子宋冀五只猎物,心情正坏,平日里为人就跋扈的他,见这挡着他去路的是个不认识的大胡子,这次前来秋猎的那些王公贵族他都认得,因此只把她当成一般的随从,没将她看在眼里,见她还敢顶嘴,骂骂咧咧的扬起鞭子便朝她挥下。

「不长眼的东西,瞧见爷走过来,就该让路,你不让开,还挡着爷的路,找死!」

江宁安没料到这人如此霸道,不仅踹人还想拿鞭子打她,她吓了一跳,见鞭子朝她挥来,一时间来不及退开,只能下意识的闭上眼。

曹天保挥出去的鞭子在即将打到江宁安时,被人给拽住,他抬目,见那人穿着侍卫服,曹天保怒喝,「你个混蛋也敢管爷的闲事,是嫌命活太长了吗?」

一道轻轻淡淡的嗓音轻启,「陶左,还不快向曹三爷赔罪。」

「是,曹三爷,得罪了。」陶左松开鞭子,朝曹天保拱手致歉。

那突来的嗓音令曹天保猛不防打了个冷颤,他顺着声音,抬首望过去,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宝贤王,脸色陡然一变,那张肥头大耳的脸,连忙堆起谄笑,拱手施礼。

「天保不知这人是王爷身边的侍卫,多有得罪,还请王爷恕罪。」

罗东麟脸上带着笑,嗓音不紧不慢的说着,「适才瞧见曹三爷过来,本王可不敢像这不知死活的江太医一样,挡着曹三爷的路,连忙退避一旁呢。」

曹天保性子虽跋扈,却也不是个蠢笨的,从他的话里听出他适才撞着的人是个太医,而宝贤王不仅让他的侍卫出面阻止他对那太医出手,还说出这番话来,明显是在替这太医出头,他当即便向江宁安告罪。

「是我一时鲁莽,得罪江太医,还望江太医莫要见怪。」

江宁安对他这般前倨后恭的模样颇为不齿,方才宝贤王若没让人及时拦住这位曹三爷的鞭子,她可就免不了一顿皮肉痛,不过她也看出这人是因为宝贤王才认的错,因此要不要饶了这人,要由宝贤王说了算,因此她没答腔,等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