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辜地睁着圆黑的眼睛看着他。

「你真是胆子越来越肥,半夜偷爬上我的床!」他没好气地将狗儿将扔下床榻,「再不给我安分点,就回你的狗窝去。」

「呜呜。」她委屈地低鸣两声,乖顺地趴在地上。

深夜里,一人一狗的眼神在黑暗里对上,易平澜莫名有些心软,但他可没跟狗儿同榻而眠的习惯,闭上眼不再理会狗儿。

她趴在他的衣裳上望着他,刚才他的被窝里好温暖好温暖,让她想变回人的欲望又更强烈几分,倘若她是人的话,他就不会把她撵下来了吧。

第五章

心知自个儿带人回来抓侄女抵债的事惹怒了兄嫂,易平湖这几日都安安分分地待在自个儿的房里,除了吃饭如厕,鲜少离开房间。

但他过得逍遥,易家为了他的事却很不平静。

「平湖怎么说都是你们的弟弟,你们两个做兄长的就这么狠心,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人给逼死吗?」胡氏愠怒地斥责两个儿子,若是不替么儿还了欠下的债,他不敢再进城去,明年便没法考童试,她还等着么儿考取秀才,哪里肯让么儿委屈地一直躲在家中。

赵氏对婆婆一味袒护着小叔子忿忿不平,「娘,他欠下的银子是八十两,不是八两啊,您要咱们上哪去给他筹那么多银子出来?」

易平江也罕见地沉着脸出声,「就算把咱们的茶园给卖了,也筹不出那么多银子。」靠着茶园,他每年最多只能挣得十八两至二十两的银子,其中还要被老三拿走十二、三两,这些年来,家里几乎没能攒下多少银子,为了这事,他没少被媳妇埋怨,若不是要供着老三读书,他们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胡氏也不是不明白家里确实是拿不出那么多银两,她心里打的是另一个盘算,看向老二,温言道:「要不,老二你去找那些人,同他们商量一下,老三说他当初只向他们借了二十两,咱们能不能就还那二十两?」只还二十两的话,把那批秋茶全给卖了,再拿家里剩下的几两银子凑一凑,兴许就够了。

易平澜刚要开口,外头忽然来了两个人。

「打扰了,咱们找易平澜……」开口的是个满脸纠髯的壮汉,他话还未说完,就瞧见要找的人,咧着嘴高兴地大叫一声,「头儿,总算找到你啦。」

同他一块来的那名高瘦斯文的青年也面露喜色,朝易平澜喊了声,「头儿。」

易平澜瞧见来的是昔日在军中的袍泽,迎上前去,与两人寒暄了几句。

「老二,他们是谁啊?」胡氏问儿子。

「是我在军中的同袍,得知咱们家种了茶,特意来瞧瞧,我带他们去茶园看看。」易平澜不愿让家里人知道他们两人来找他是为了何事,刻意将两人领了出去。

一直蹲坐在易平湖脚边的兰雨,也跟在易平澜身后,与他们一块走往茶园的方向。

「头儿,咱们这回送货到南平,回去时顺路绕过来,老伍让咱们来问问,头儿什么时候回去?」关勇山模样粗犷,性情也十分豪爽。

「兄弟们都过来了吗?」易平澜问。他三、四年前在边关,趁着没有战事的闲暇时间,暗地里弄了支商队,做些买卖,招募了几个从军中退下来的弟兄,买下边关的特产,运到京城和南方去贩售,再把京城和南方的产品给运回边关贩售。

他找的其中一个兄弟名叫伍言川,也就是关勇山口中的老伍,他在三年多前因一场战事受了重创,他赶到时,虽及时救下伍言川的命,却没办法救回他那条腿,瘸了条腿也没办法再打仗,伍言川不得不从军中退下来,一时也没地方可去,在易平澜相邀时便加人了,因他为人精明干练又善于算数,成为了他商队的掌柜。

关勇山和陆骁也都是在这两、三年前加入他商队的兄弟,不过直到半年前,乌山大捷,打败北宁国后,他解甲归田,两人也跟着他一块离开军中,才开始南来北往的行商。

在他离开边关时,也顺道将商队的中心从边关转移至离京城约半日路程的朴城,待安排好一切,才在两个多月前返乡。

「都过来了,如今就差头儿。」陆骁身量削瘦,模样也生得斯文俊秀。然而在对敌时,他砍杀敌军,下手极狠,手中的大刀常把敌人劈成两半,每回战事结束,他全身上下都染满了殷红的鲜血,分不清是他自个儿的还是敌人的。

「不只老伍,兄弟们也都在问头儿什么时候回来。」关勇山和陆骁是易平澜在军中的左右手。昔日在边关时,关勇山最信服和最敬佩的并不是主将镇北侯,而是易平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