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不太偷快的回忆,她往他怀里蹭着,下意识地想寻求慰藉。

瞧见怀里的狗儿亲昵地蹭着他,易平澜眼中阴沉的情绪渐渐消融,神色缓了几分。

一人一狗在树下无声地陪伴着彼此。

易平澜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兰雨低落的心情也缓缓恢复。

「老二,待会儿吃饱后到我房里来,娘有话同你说。」饭桌上,胡氏看向儿子沉着脸吩咐。

「嗯。」易平澜应了声。

易平江见母亲脸色似乎不太好,关心地看了自家二弟一眼。他比二弟长了四岁,为人憨厚,身为长子,父亲在他十六岁那年过世后,他便一肩扛起这个家,照顾母亲与两个弟弟。

当年父亲在世时,他和老二都只上了几年的私塾,便开始帮着家里干活,老三是么儿,母亲偏宠他,他说想读书考取功名,便一直供着他读书,五、六年前,还托了关系让他进了城里的书院,每年的花销多得惊人,原本家里生活还过得去,这几年来为了供老三读书,时常捉襟见肘。

要不是先前老二从军时每月都差人送饷银回来,怕是没法再负担老三逐年增加的花销,但如今老二解甲回乡,没了军中的饷银,想起老三再过不久又要回来拿钱的事,他忍不住开始犯愁。

妻子对这事早已心存不满,一再让他同娘说把老三叫回来,别留在城里的书院,只要有心,在哪都能读书,何必一定要留在书院里。这事他上回同娘提了一次,便被娘给斥责了。

「那怎么一样,老三待在书院里,有那些夫子和先生们的教导才学得快,他前次回来时同我说了,明年春天他再去应试,这回准能考上秀才。」

老三已经考两、三次还没能考取秀才,这回能不能考取委实难说,但这话他不敢同母亲直说,只好安抚妻子,等老三考完明年的童试再看情况。

易平澜朝兄长微微摇头,示意他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他心里约莫明白母亲找他是为了何事。

用完饭后,易平澜进了胡氏房里。

一见到儿子,胡氏便先责备他,「今儿个你舅母难得带青婉过来,你却为了只狗把青婉给骂哭,还甩脸子带着狗跑出去,这不是在落你舅母和青婉的脸面吗?你从军这些年,连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吗?」

易平澜神色淡然解释,「表妹不喜那狗,我带着狗儿出去,是不想让她看着生厌。」

胡氏瞧见儿子那冷淡的脸色,心里有几分恼火,斥责道:「既然青婉不喜欢那狗,那你就别再养着,把它丢了就是,我听你嫂子说,那狗你顿顿都给它吃肉,费了不少粮食,咱们是什么人家,哪能这般供养一条畜生,给它吃的那些肉,还不如拿去卖了换银子,也好给你弟弟补补身,他在城里读书,也没人在身边照顾着,前次回来,人都痩了一圈。」提起么儿,胡氏满脸心疼。

见母亲这般偏宠小弟,易平澜眼神冷了几分,「皮妞吃的那些肉,都是它自个儿在山里抓到的猎物,它可没吃咱们家的粮食。」他养的狗,能顿顿给它吃肉,那是他的本事,与旁人无关。

被儿子驳斥,胡氏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再让儿子把它给扔了,改口说道:「既然是咱们家养的狗,它抓到的猎物自然归咱们所有,往后别再给它吃肉,不过是一条狗,喂它吃些剩菜剩饭就够了。」

易平澜不想为这事与母亲相持不下,垂下眼没答腔。

知道这个儿子性子倔,他若不想做的事是不能硬逼着他去做,胡氏也没再提狗的事,说起另一件事。

「今儿个你舅母过来,除了来看咱们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娘和你舅父舅母合计着,打算让你和青婉赶在过年前把婚事给办一办。」

「我还不想成亲,说到年纪,平湖也已二十二岁,也该成亲了,娘若非要让表妹嫁进咱们家,我瞧他和表妹十分般配,不如就让他迎娶表妹为妻。」他刻意撮合他们俩。

那场梦境里,他们两人背着他勾搭成奸,他无法根据梦里的事去定他们两人的罪,但对他们两人,他已心生嫌隙,无法再对他们真心相待。

胡氏一口拒绝,「不成不成,你是兄长,哪有让弟弟先成亲的道理。」她存了私心,老三是个读书人,她盘算着若是来年他考取秀才,便能替老三谋一门好亲事,这胡青婉虽是她弟弟的女儿,但胡家家世不过也就同易家差不了多少,她觉得胡青婉配不上她的么儿,她的么儿日后要娶的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可不是一般的村姑。

在她心里,老二就是个武夫,胡青婉配他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