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垂泪,哀悼着初六的逝去;恢复记忆,不再憨傻的初六,已不是初六,那个初六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悲泣的喃道:「初六,你明明答应不会离开我,我们会永远在一块的……」
与此同时,离水云镇越来越远,安长念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他在生自个儿的气,气自个儿竟莫名的想再回去看那丑八怪。
「喂,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同乘一辆马车的陶七,不满自个儿的问话迟迟等不到回答,抬手拍了他一下的胳臂。
「什么事?」安长念神色有些蔫,提不起劲。
陶七把适才的话再说了遍,「我问当时船难是怎么发生,你又怎么会漂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两人虽是表兄弟,但他一向看对方不怎么顺眼,尤其对安长念记起一切后便抛弃高久思,自个儿返京的事,更是看不过去。
在他看来,高久思不仅于他有救命之恩,还收留了他,虽说她为了替她祖母冲喜哄骗他成亲,可成亲后,她一直尽心尽力在照顾他这个傻夫,他却只找庞度拿了银子让人带去给她,就想了结这段恩情,未免太薄幸了。
听他提起这事,安长念顿时面露愤怒之色,「我是被人给害了!等我回去找到那混蛋,非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你被人给害了?」陶七有些意外。
「当时我的船被几条大鱼撞了,也不知那些鱼是什么做的,竟有着一身铜筋铁骨,硬生生把船给撞破了几个洞,又遇上几个大浪打来,整条船就散了,危急间,我抓住了一块船板,由于事发突然,等我定下神来后,才发现其他的人都不见了,只有当时随我出海的一个随从也抓住了根木头,漂在我旁边,可他那根木头太小,见一个大浪打来就要把他给淹没,本少爷才好心让他过来我这块船板上。」
「然后呢?」
「我们在海上漂流了大半天,都不见有人来救,就在日落时分,好不容易瞧见附近有条渔船,我们一边呼救一边划过去,谁知道就在那当下,他竟然朝我的脑袋狠狠挥了几拳,然后把我推进海里。」提起这件事,安长念恨得咬牙切齿。
陶七原以为那随从是想独占那块船板,但继而一想又觉不对,「不是已看到渔船,快得救了,他为何要袭击你?」
「他把我推入海里时,责怪我说,要不是当初我命人钓起那尾大鱼,也不会害得船被那尾大鱼的同伴给撞破,导致翻船。」这是他的错吗?又不是他让那些鱼把船撞沉的,要怪该怪那些该死的鱼才是吧。
陶七不客气的说了句,「听起来你确实该死。」他听说出事后,活着回来的只有六个人,当时可是有三十几个人一块出海啊。
见他非但没有责怪那谋害他的奴才,还帮着对方这么说他,安长念怒道:「你说什么?!」
「要不是你非要钓那条鱼,也不会引来它的同伴撞船想搭救它,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而且你知道与你一块出海的那些人,有二十几个全都葬生海底吗?」
听见死了这么多人,安长念静默了瞬间,接着便驳斥道:「海里的鱼本来就是让人钓的,我让人钓鱼有什么错?谁知道那些鱼竟会疯了似的来撞船?」他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心里也十分后悔,但长久以来的骄傲让他说不出抱歉的话。
他这么说似乎也没错,但陶七凉凉的拿另一句话来堵他,「你要是不出海,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觉得他这分明是故意挑刺,安长念一时忘了愧疚,「陶七,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了对不对,你们明明来了水云镇多日,却迟迟没来找我,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恢复记忆,想让我一辈子做个傻子?」
陶七不疾不徐的回道:「那时庞度去找过你,是你自个儿不肯跟他回来,而且你完全不记得咱们,要带你回京,只能绑着你或是打昏你,难道你希望我们这么做吗?」
安长念拂袖冷哼,「我看你压根就不想带我回京。」当时他去了升明客栈,找到庞度后,便让庞度替他弄来一件象样的衣袍,换下身上穿的那件,再命人连同银子送回给高久思。
他得回记忆的同时,也记得在他失忆时发生的所有事,包括他神智不清,疯疯癫癫的把自个儿当成了皇上、皇后、某个将军、大臣和王公贵族等,甚至还有他养的那头白狼,其中也包括他曾短暂变回自个儿的那次。
想起那时高久思讥笑他,身上没半文钱,他才让人送回那身衣袍和银子,就是要让她知道,他堂堂泰阳侯世子,银子多的是。
想起她,他掀起车帘,忍不住再朝水云镇的方向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