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峻温言道:「神医之称在下愧不敢当,老太太这是天年将至,在下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还请姑娘见谅。」他只能治能救之疾,无法治寿命将尽之人。
他接着将目光投向一直默默站着没说话的初六,「那位公子似乎也有病在身,可要在下一块诊治?」他一直暗中留意着此人,见他眼神呆滞,不若寻常人那般灵活,看出他似是带疾在身,有意一探究竟。
「也好,既然来了,就请大夫帮初六也瞧瞧吧。」高曲氏颔首道,慈祥的抬手朝站在后头的初六招了招,「初六,过来给大夫瞧瞧。」
初六振着唇不肯上前,畏缩的躲在高久思身后,「我不要看大夫。」他知道看大夫就得喝那种苦苦的药汁,他以前也喝过,好难喝,他才不要再喝一次,所以坚决不看大夫。
见他这般,言峻也不勉强,开了药方子交给高久思。
在他们离开后,言峻望着几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几息之间,便已从久远的记忆里搜寻到了些许线索。
年少时,他曾随父亲到当时的寅州太守柏任英府上,为他的母亲治病,也见过太守夫人,适才那位姑娘的相貌就与太守夫人生得有七、八分相像,而这姑娘的祖母则肖似当时太守夫人身边的一位婆子。
怎么会这么巧,这对祖孙都跟柏家扯上关系?他记得十五年前,柏家就因犯了大罪被满门抄斩,这中间是否有什么牵连?
还有那个叫初六的男子,与京城那位小霸王,简直像是孪生子,倘若此人的神态再张狂霸道些,那几乎就是一模一样了。
为了奶奶,高久思决定尽快把自个儿嫁出去,因此此刻她耐着性子坐在茶铺后方的堂屋里,听媒婆叨叨絮絮的说着,「这王宵的爹是个秀才,他自个儿也博学多闻,为人知书达礼,等明年开春要去考贡试……」
高久思直接了当,明白的问:「他多少岁数?有什么毛病?沈大娘,我这回成亲是想替奶奶冲喜,时间紧迫,不想听那些虚话,你老实说,我才好拿主意、。」她很清楚媒婆那张嘴能言善道,尤其擅长睁眼说瞎话,能把丑的说成美若天仙,能把个败家子说成感天动地的孝子。
沈大娘也是附近的街坊邻居,打小看着她长大,晓得她的个性,笑着挥了挥手里的绢帕,「好吧,那我就直话直说了,这王宵个头矮,有口吃,原本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妻婚,他见了人家一面,嫌对方模样丑,退了亲。」
人家都没嫌他矮又有口吃,他倒敢嫌人家丑,高久思看不上这种人,果断的道:「这种人我不要,换一个。」
高久思模样生得俏丽,家里又开茶铺,条件不错,虽然因为要顾着茶铺的生意,时常得抛头露面,但这镇上的百姓泰半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讲究那些规矩,沈大娘把她想嫁人的消息一放出去,就有好几户人家找上门来,表示有意想结亲,她挑了几个八字合适的,这王秀才的公子只是其中一个。
她接着再说起第二个,「这贺石强家是做油行生意,就是镇上那家贺记油行,你应当也见过那小子,他是个能干的,十四岁就开始帮着他爹做生意,还做得有模有样……」
沈大娘话未说完,高久思便摆摆手,「这贺石强性子苛刻,视钱如命,常克扣他们油行伙计的薪酬。」
沈大娘听她这么说,只好再换一个,可接连说了两个都被嫌弃,她不得已说到了最后一个。
「这丘成家是打铁铺,他爹在他幼年就过世,母亲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将他拉拔大,因此他很孝顺,对他娘的话可说是言听计从,从不忤逆。」
听见此人是个孝子,高久思当即便决定了,「就这个丘成吧。」
原本这婚事该由奶奶替她做主,但奶奶自那日从城里回来后,精神更不济了,常常陷入昏睡中,她不想再让奶奶费神,索性自个儿挑好人选,再把这好消息告诉奶奶就是。
见她总算挑上一个,沈大娘顿时眉开眼笑。
「劳烦沈大娘尽快帮我安排,最好能在一个月内把婚事给办好。」高久思怀着一丝希冀,盼望着藉由自个儿的喜事,真能冲掉奶奶的那身病气。
沈大娘颔首,「我知道你是为了给老太太冲喜,这事我会同丘家商量看看,再瞧瞧最近有没有适合迎娶的好日子。」
「多谢沈大娘。」
隔天一大早过来陪着高曲氏用早饭时,高久思趁着初六还没过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沈大娘说那丘成很孝顺,我盘算着日后成亲,把他娘也接过来同咱们一块住,这样一来,奶奶平日也能有个伴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