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秀娘请他在姊姊面前进几句谗言,他嘴上虽应下,却迟迟未曾在姊姊跟前提过风远的事,他虽迷恋秀娘那张绝黯的面容,倒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不想为此让姊姊与风远交恶,毕竟风远眼下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可这回,风远着实惹怒他了。
楚皇后听闻弟弟的话,明艳的面容上微带怒容。「他竟敢藐视本宫!」
见姊姊动了怒,楚天碧又改口劝道:「我知道他如今是最受皇上恩宠的人,得罪不得,姊姊你就当听我发发牢骚,别往心里去,花无百日红,我会等着看他哪天失宠了,再报此仇。」他今日过来同姊姊说那番话也不是白说的,不过是想让姊姊记下这人,等有朝一日风远不再受宠,再把他给狠狠踩在脚底下。
「这事本宫记住了,你放心吧,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他得意不了太久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更难防的是枕边风,纵使皇上视风远如亲弟,但再亲能有她这个枕边人亲吗!
安阳城中,一个谣言在暗处慢慢流传开——
「我瞧他们两人之间定是有什么不清不白的,风大将军才会天天往粥铺跑。」
「那日风大将军把那来闹事的人给打了一顿时,我就怀疑啦,他跟那孙姑娘果然有问题。」
「听说他还为了替孙姑娘出头,打了几年前退了她亲事的那个赖文硕呢。」
「据说那天赖大人不过是巧遇孙姑娘,寒暄了两句,风大将军就醋劲大发,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他。」
「想不到这孙姑娘瞧着知书达礼,手腕倒是挺厉害,竟勾搭上了风大将军。」
「何止啊,传言她以前就仗着自个儿被称为第一才女,勾搭了好些个青年才俊,听说那赖家的人便是因为受不了她的轻浮放荡,才会退婚另娶。」
流言最后传到了孙络晴主仆四人的耳中。
紫娟气得大骂,「是谁这么缺德,竟然乱传这种事,污蔑小姐的清白。」
福婶容不得自家小姐被说得这么不堪,也满脸恚怒,「这般造谣玷辱小姐的清誉,这些人也不怕烂了嘴。」
就连福伯也一脸忿忿,但他为人厚道老实,骂人的话说不出口。
身为事主的孙络晴倒是不气不恼,见他们三人为了她这般气忿不平,启口安抚他们。
「别同这些散布谣言的人计较,气坏自个儿反倒不值得。」
紫娟为这事气得小脸都涨红了,「小姐,咱们不能让外头那些人这般中伤诋毁您的名声,您分明不是这样的人,是风大将军自个儿缠着您,哪里是您去勾搭他。还有啊那赖家的事更是过分,明明就是他们想要攀附高门才退婚,竟把您给说成是轻浮放荡的女子!」
孙络晴斟了杯茶递给紫娟,让她消消气,这才平心静气劝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我为人的人,自是不会去听信这种谣言,至于那些人云亦云的人,信不信又有何妨。」
若真要消弭这些谣言倒也不难,只要再散播出新的谣言就成,安阳城里从不缺各种蜚短流长的谣言,传了一阵,很快便会再被新一波的流言取代,没人会再记得前一波的谣言。
不过她不想花这心思,这些谣言虽过分,却也无法真的伤到她,以前她或许还会在意名声,当年就在她被赖家退婚那时,也曾被不实谣言中伤,当时有人传出因她品性不端才会被赖家退婚。
她不知那传言是不是赖家为退婚而散布出去的,闻知此事,她心有不平,为报复赖家,遂把当时赖家来退亲的事全都给画了下来,还把父亲这些年来提携赖文硕的事给画了出来,然后吩咐府里的下人,悄悄把那些画送到书肆去寄卖。
画上虽没指名道姓,但她的画作栩栩如生,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那画作是在描述何事。
没多久,城里便有了新的传言,说赖家背信弃义,为了攀附高门才退了孙家的亲,不少人对赖家这般忘恩负义的作为嗤之以鼻。
事后,已经病重的父亲开导她,「是爹看错了人,差点耽误你的终生,依赖家这般势利,倘若日后你真嫁进赖家,怕也不会得到善待,咱们反倒该谢谢他们主动退亲,让咱们得以看清赖文硕的为人,至于那些传言,就甭去理会了,智者不忧议畏讥,只有愚钝之人才会听信那些谣言。」
在爹宽慰下,她心头的不忿逐渐平息下来,这些年来在爹的教导下,她不仅学到爹的才识,也学到爹的胸襟和气度。
人生于天地间短暂得宛如蜉蝣,倘若时时忧惧人言,那岂不把自个儿生生给愁死,日子岂还能快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