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在她担任侍中前,就曾一再告诫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要做好自个儿的本分就好,凡事别太出风头,免得招人嫉恨。她深以为有理。
墨良浚不以为然,「以你之才能,担任长史绰绰有余。」
「陛下谬赞了,微臣年轻识浅,不过年方十八便出任长史之职,怕是不足以令众臣心服。」她对自己的才能是很有自信,要是再让她历练个几年,也许她会毫不犹豫的接下这职务,但如今她只是进宫不到几个月的小菜鸟,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闻言,墨良浚没说话,深黝眸光直勾勾的注视着她,能加官晋爵多少人求之不得,而她却能毫不犹豫的拒绝,就如同从前……他陷入过往的回忆里,眸底滑过一抹柔色。
冬十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很想叫他别动不动就这么「深情」的凝视她,她吃不消啊。
她轻咳了一声想提醒他,可他双眼仍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那眼神温柔得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真的觉得这墨良浚似乎对她动了情,不禁担心万一哪天他仗着皇帝的身分逼迫她,要对她这样那样时,她该怎么办?
自己若再不开口,也不知他还要看多久,她不得不出声道︰「陛下,可是微臣说错了什么?」
片刻后,他才收回目光。「你没说错,是朕思虑不周,长史一职确实不是如今的你能担任,朕改赐你珍珠一斛,丝绸五十匹,黄金一百两。」她才进宫不久,是不该这么快把她推到长史之位,招人嫉妒。
见他没再坚持,冬十一松了口气,「多谢陛下赏赐。」这可是她进宫以来领到的第一笔赏赐,以她对这里物价的了解,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她喜孜孜的想着回去后要买一些首饰给娘、嫡母和董姨娘,让她们高兴高兴。
见她乐得眉飞色舞,墨良浚眼底微不可见的掠过一丝宠溺。自那日他要她在自己面前不需太过拘谨,她虽不若从前那般率性的有话直说,但也少了几分拘束,随兴了些。
想起一事,冬十一抬起头想说话,冷不防迎上他透着抹纵容的眸光,她心头惊悸了下,急忙收回视线,垂下脸。
墨良浚走过来,抬指触踫了她额际一下,她像受惊的小兔般连退了两步,脱口质问︰「陛下要做什么」
「朕发现你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不少。」见她如此排斥他的踫触,墨良浚那双锐利的墨瞳微黯。
听他只是关心她的白发,她在心中暗斥自己方才反应过度,尴尬一笑,「大概是微臣为了拟这科考的办法,思虑过度所致。」
「朕传太医来替你瞧瞧。」
「只是多了些白发而已,没什么大碍,无须传召太医。」她赶紧阻止他,觉得这太小题大作了。面对他那灼热的眼神,她觉得压力很大,急忙转移话题,「陛下若要以考试的办法来纳才,必然会抵触到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只怕他们会群起反对。」
「你对此可有什么好的对策?」他询问。
「这……微臣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请陛下容许微臣告退,待回去好好想想,再禀告陛下。」她趁机脱身。
墨良浚眸光仍在她身上停了会儿才收回去,挥手道,「你下去吧。」
用过晚膳,冬十一来到父亲冬宣明的书房。
正拿着算筹计算什么的冬宣明见儿子进来后一声不响的站着,待计算完一笔数额后,才抬首看向冬十一,「怎么像个闷葫芦一样杵在那儿?」
「我……有一件事想问爹。」她犹豫了下,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有事就问呀,怎么吞吞吐吐的?」冬宣明身形微胖,但五官俊秀,肤色偏白,所生的几个女儿也都遗传了他白皙的皮肤。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因此冬家的女儿个个都称得上是美人,几乎一及笄,大安城里便有不少人抢着来求亲。
除了早逝的冬九,从冬一到冬八都已嫁人,目前府里只剩下冬十与冬十一尚未成亲,冬十也早许给了武威将军,待今年秋天便要嫁过去了。
迟疑了下,冬十一委婉的开口,「爹,我是想问陛下今年都二十四了,怎么还不立后?」
「朝中是有大臣在催促陛下尽快立后,不过陛下似乎还没挑到适合的人选。」解释完,冬宣明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她不知该如何告诉爹,这墨良浚似乎有断袖之癖,且对她有不寻常的心思,她很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他霸王硬上弓,然后女扮男装的事就会被戳破。
整理了下思绪,她试探的道︰「爹,孩儿觉得宫里太复杂,似乎不太适合孩儿。」为免夜长梦多,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尽早辞了官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