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凉玉不眠不休,终于将油行的账目核算完,虽比宋忆风给的期限晚了四天,但比起上一次已算是进步许多。
当她将账目交给宋忆风时,他看完,没有多说什么,便让方九陪她前去油行。
途中,方九从油行哪种油最多人买、哪种油用量最少,及如何分辨油的质量,甚至到如何用人等等,都大略的同她细说了一遍。
她本就不够精明聪慧,又是初涉及经营买卖上的事,听得懵懵懂懂。
方九这些日子来看出宋忆风打算要栽培她,虽然他心中认为这位夫人性子太过单纯,做不来这些事,但这是宋忆风的安排,他也无法多加置喙,只能尽量帮她,遇到她不明白之处,不厌其烦的一说再说。
待抵达油行时,陈大春领着她再说了一遍,这陈大春因对她心存感激,因此介绍时丝毫不马虎,格外仔细,这前后听了两遍,陶凉玉对油行的生意算是已有初步的了解。
回来后,方九去向宋忆风复命。
「让夫人亲自走一遭油行,倒比只看账目了解得更快,不过这也多亏了大春,他毫不藏私的将买卖上很多不为人知的窍门都传授给了夫人。」
宋忆风对此结果丝毫不意外,当初他之所以将陈大春调至油行,便是因为凉玉对他有恩,陈大春性情厚道,定会对凉玉倾囊相授。有了好的开头,之后她再涉足其它的买卖,便会容易许多。
谈完陶凉玉的油行之行,宋忆风与方九接着谈及其它的事,「粮行的账目你查得如何了?」
「大约再两天就能全部查完,这几日依据张水德所供称的事查下来,这才发现这些年来粮行的买卖竟被贪了这么多。」方九咋舌道。
张水德是粮行里的一名伙计,日前被宋忆风以他昧了粮行的银子为由,给暗中抓了起来,对外则宣称他是因母病而回乡照顾母亲。
在孟兆的逼问下,他老实供出这些年来宋忆辰伙同朱同青,以各种不同的手法贪掉了粮行的银子。
譬如每次进货,他们会以各种不同的名目苛扣下一部分,要不就是以次品混充上品,上品的货他们再私下贩卖,再不就是假藉那些米粮被水浸湿,或是遭了虫鼠所侵,然后再将那些粮食偷天换日的运出去。
方九便依照张水德供出来的事一一核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让人吓一跳,他们贪昧的银子之多,十分惊人。
宋忆风点点头,「九叔,彻查完粮行的买卖,你再接着查布庄和茶行。」乐云庄旗下经营的主要买卖是粮行、茶行、布庄与油行,另外经营的马场与几家酒楼,规模都没有前四者来得大。
「是。」乐云庄的势力能在短短十几年间便赶上经营数代之久的云龙堡,泰半得力于宋忆风的魄力与眼光,还有他敢放权用人,但树大了,难免容易有危害的蠹虫,方九知道宋忆风这是打算要藉此揪出这些蠹虫一举清除掉。
宋忆风接着再吩咐他,「对了,你查布庄和茶行的帐时,带上凉玉。」
方九有些意外,但仍是答应了声,「是。」
距离过年仅剩下八日,乐云庄上下忙成一团,今年不再有李昭宜帮着打理,很多事情都得由陶凉玉亲自拿主意,因此她格外忙碌,同时还要拨出时间跟着方九查账,每日几乎累得沾枕即睡。
侍雨和弄梅觉得让夫人忙碌一些也好,如此一来,她就无暇去想庄主与欢姨娘的事。
这晚,外头漫天飞雪,陶凉玉在房里看着账房送来这个月庄子里要添购的各项用品清单,弄梅从外头走进来,脱去身上披着的墨色斗篷,掸了掸发梢上的落雪,走到桌前向她禀告。
「夫人,方才我送您核算过年要派发给下人的利是钱去给账房时,回来途中遇到欢姨娘,她说她的衣裳不够多,还要再多做几件,还要求说,过几天庄主要宴请各行号的大小管事和账房,她没首饰可配,请夫人再多挑几套给她。」
陶凉玉揉了了酸涩的眼睛问,「不是前两日才又替她做了两身衣裳和一件斗篷,首饰也再给她送去了几套,怎么还不够?」
「她说您送去的那些首饰不搭衣裳,还抱怨她的衣裳穿来穿去就是那几套,且花样不够新颖,像老太太穿的。」
听了弄梅这话,侍雨嗔道:「这欢姨娘也太过分了,她今年冬天前前后后就做了足足二十来套的新衣裳,这还不够她穿吗?还有那些首饰,她要是嫌不搭衣裳,叫她还回来。」说到这儿,她看向自家夫人,不平的劝道:「夫人,您可不能再这般任她予取予求了,您今年不过才做了五套新衣裳,都还没她一半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