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忆辰略一沉吟,朝一名下人低声交代了几句话,那下人快步离去,不久后回到灵堂,悄然走到陶凉玉身后,猛不防用浸了蒙汗药的手绢摀住了她的口鼻。

「夫人,您多少吃一些吧,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这身子怎么受得了,要是让九泉之下的庄主瞧见了,可不知会有多心疼。」弄梅站在床榻前,苦劝着已有三日不曾进食的主子。

宋忆风站在寝房里,哀痛望着神色木然的坐在榻上的妻子。自那日她醒过来,得知他的棺木已被抬去下葬后,便一直不吃也不睡,只是握着一颗墨色的珠子,喃喃对着那珠子反反复覆的说着几句话——

「当初你送我这枚鸾凤和鸣珠时,说这珠子能庇佑我们恩爱逾恒、白首偕老,你骗我、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我是那么那么相信你!」

她这些话听在他耳里,宛如一把锥子一字一字的凿着他的心,他在她身前蹲下来,虽无法碰触到她,但他仍抬起两手包覆着她拿着珠子的手,明知她不可能听见,仍开口解释着。

「不,我没有骗你,世人相传得到这枚鸾凤和鸣珠能使人举案齐眉、白首同心,为了得到它,我费了不少心思,可我没想到这珠子竟一点用都没有……对不起……你别再这般折腾自个儿了,你这样是要让我疼碎了心吗?」

陶凉玉听不见、看不见眼前的人,她面无表情的喃道:「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全是骗人的、骗人的!」喃喃说着,她陡然悲怒的举起珠子狠狠将它往下摔,「既然没用,我还留着它做什么?」

「夫人!」知道那珠子是庄主生前送给夫人的,夫人一直很珍视它,弄梅连忙将珠子捡回来,递归她手上。

陶凉玉接过抬起手还想再往下摔,弄梅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夫人,这是庄主送您的,真摔坏了您要心疼了,您先前不是还说过要将它当成传家之宝,以后好传给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吗?」

听她提及她腹中的孩子,陶凉玉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回想起那时丈夫将这枚珠子送给她时那开怀的神情,她收拢掌心紧紧握着珠子,贴在自己的心口处,另一只手抚摸着腹部。

孩子,她的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可怜这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爹。

宋忆风神色眷恋哀戚的凝视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俯过身双臂环住她,即使无法触碰她,仍是想将她拥进怀里,他想抹去她的泪她的悲和她的痛。

他没料到他会如此短寿,倘若早知道,当年他就不会迎娶她为妻,误她一生。

「夫人,不好了。」有名婢女忽然神色焦急的推开房门走进来,一开口便喊道。

「怎么了侍雨?」弄梅讶异的问。

「二爷、二爷他接管了乐云庄!」侍雨是匆匆奔回来的,气息有些急促。

「如今庄主不在,二爷帮忙打理庄子有何不对?」弄梅不解她为何这般惊慌。

侍雨急道:「不是这样的,二爷他自命为庄主,接掌了乐云庄,往后他就是这乐云庄的主人,他让乐云庄所有的下人以后全都要奉他为主子。」

弄梅一愣之后,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二爷夺了这乐云庄?」

「没错。」侍雨颔首。

弄梅仍是不敢相信,「二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侍雨,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没弄错,就连想阻止他的吴管事都被他命人打断腿给关起来了。」

弄梅满脸惊愕,「庄主都还尸骨未寒,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这庄子是庄主留给夫人和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小少爷的。」

见自家主子仍一脸木然的坐在那儿,侍雨上前扯着陶凉玉的衣袖,语气急切的道:「夫人,您听见了没,二爷夺了这乐云庄,当了庄主,吴管事和一些不服从他的下人都被他给整治了。」

宋忆辰虽被称作二爷,但与宋忆风并非是亲兄弟,宋忆辰是宋忆风五叔收养的义子,两人在名分上是堂兄弟。

陶凉玉怔怔望着侍雨,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发生了何事,「这乐云庄是相公一手创立的,谁都不能抢走!」

宋忆辰正好踏进屋里,听见她的话,昔日温文谦和的他此刻一脸倨傲,「是他一手创立又如何,他如今已死,依你的能力能守得住这偌大的庄子吗?能管得了庄子的生意吗?能镇得住底下几千号的伙计吗?」

她呆愕的看着他,不敢相信素来谦和温雅的他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走到陶凉玉面前,捏住她的下颚,施恩般的再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嫂子好,要是我不出面,这庄子早晚会被外人给夺了去,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