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这其中有什麽阴谋?又或者,他是刻意摆出这般作态来戏弄她?
见她没答话只是怔愣的望着他,他关切的再问,「你脸上这疤是怎麽伤的?」
她本不欲回答,但见他脸上的关心似乎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因此简单回道:「是两年多前不慎坠马摔伤的。」
她本是武卫大将军之女,自小就跟着兄长一块学习骑射,骑术极佳,两年前因马鞍毁损而意外坠马,摔下马时,她脸先着地,以致於左颊被尖锐的碎石划破,由於创口太深,因此结痂後,留下了一道无法消除的伤疤。
原本她与丞相之子已论及婚嫁,因她毁了容这事也就作罢了。
没想到就在两个月前,皇上竟将她指给奉王世子。
据说墨澜当时得知此事极为不满,最後因无法抗旨而不得不迎娶她。
也许是因此,在他娶了她之後,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让她在这里任人欺辱,以致最後,她不明不白的被害死在奉王府邸。
「你出身於武将世家,自幼即善骑射,怎会坠马?」墨澜进一步追问。
「是我托大,没多加留意才会不慎摔马。」
容知夏此时很累也很困,懒得再探究他此刻那抹关心的表情究竟是真是假,既然他不想走,也由得他去了。
漱洗後,她脱下喜袍,迳自爬上床。 墨澜也脱了锦靴上榻,在她身侧躺下,见她绷着脸避他如蛇蠍,往内侧挪了挪,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一抹怒火窜上胸臆,旋即思及什麽,他隐忍下那股不悦,默默躺在她身边。
喜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容知夏抱着被褥,僵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不想太靠近她的新婚丈夫。对於墨澜竟与她同床共寝之事,她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烦恼。
打昨儿个发觉自己竟重生回到了与墨澜成亲的前一夜,她惊讶得一整宿都没睡,疑惑的思量着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这种事太耸人听闻,以致於她坐上花轿来到奉王府与他拜堂,再被送进喜房时,她的神智始终都恍恍惚惚的,直到坐在喜床上,看见这无比熟悉的喜房时,她才终於接受自己又重活一世的事实。
老天爷恩赐,让她再活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活得如前生那麽窝囊可怜,她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什麽顺从丈夫、孝敬公婆这种事,全都滚一边去吧。
她前生时,不论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公婆,没一人善待过她,凭什麽要她去孝敬他们、顺从他们?
她容知夏这一生只敬打小疼爱她的父亲和兄长,其他的人她再也不会放在心里。
深吸一口气,她不去理会躺在身侧的墨澜,闭上眼,准备就寝,就在这时,她耳畔飘来一道低柔的嗓音——
「你六、七岁时,是不是曾经去过宋慧远宋大人府上拜年?」 容知夏连想都没想,敷衍的回了句,「那麽久的事我哪记得。」
「你仔细想想。」墨澜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命令。
她勉为其难的想了想,又道:「我真不记得了,幼时每年爹都会带着我去很多伯伯叔叔家拜年,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爹是武卫大将军,来往的也泰半都是朝廷的官员,幼年时尚不太懂事,她哪里分得清楚哪个是哪个。
静默须臾,他换种方式再问,「那你记不记得你曾误闯一处冰窖,发现被关在里面的一个孩子?」
容知夏努力回想片刻,终於从久远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件事。「好像有,我记得那个哥哥倒在冰窖里,他整个人被冻得头发都结霜了,嘴唇也发紫,我想把他拉出来,可拉不动他,便去叫了人过来,他才被抱出来。」後来她便跟着父亲离开了,也不知那个哥哥之後怎麽样了,突然思及什麽,她问,「你怎麽会突然问我这件事?你认识那个孩子吗?」
亲耳听见她所说,墨澜紧闭上双眼,掩住眸里涌动的激烈恨意。他从没有这样恨过自己,他竟被人愚弄至此,以致於错信了不该信的人,而亏待了她。
稍顷,待他平复情绪後睁开眼,舒臂想将她搂进怀里。「知夏,我……」可他的指尖才刚碰到她,便被她飞快的推开。
「我想睡了。这床榻很大,你别一直往我这头挤。」她语气里的嫌恶之意显而易见。
「……好。」若换作平常,他哪里容得了人这般违逆他,但此刻他什麽都没多说,略略一顿之後,轻应一声,退了开去,温声哄道:「你别尽往角落缩,睡过来一点,我保证不会再碰你。」
虽觉得今晚的他十分古怪,但容知夏一时也弄不清为什麽,索性不再去想,有什麽事明天醒来再说,整个人仍缩在角落,没靠过去,她打了个呵欠後,阖上眼,不久便酣然入睡。 墨澜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心绪翻腾,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