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
陆渺抬头,镜子里照出的脸没什么异常之处了。他不想让陆拂看出什么, 但方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他又不确定弟弟有没有听到动静……他的心惴惴不安,却又清晰地明白就算再来一次,他也抗拒不了程似锦。
她的牙齿咬破舌尖那一刻,涌起了针刺般的痛意。可他居然庆幸、居然留恋, 像是一只被火光引诱的飞蛾, 连焰火灼伤的疼痛,都会忍不住再三品味, 企图从中证得她也心动的痕迹。
陆渺再次洗了把脸,让脸上不正常蔓延的热意消退下去。他长长的呼吸, 做足准备,才一边擦拭着滴水的发梢, 一边推门出去。
陆拂的手边放着他前一阵子学着织的围巾, 在昨夜织完了,他满心欢喜地摸了几下, 就不舍得再碰了,只会对着成品入神。陆渺大略能对他的想法猜到一二,那个放在心里的“程老师”,早就成了悬挂在弟弟内心的一轮月亮。
“哥……”陆拂抬头看向他,思索了几秒,“是有人送你回来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陆渺心中一突,装作无事发生地回答:“因为店里没有什么事。”
弟弟注视着他的眼睛,陆渺下意识地躲避目光接触,他坐下来督促小拂喝药,想要转移话题:“既然做好了,为什么只是看着?你在医院的时候不是留了她的联系方式么。”
陆拂看向自己的哥哥,他略显腼腆地笑了一下,说:“感觉这是无缘无故地打扰程老师。她大概也不需要我送什么东西吧,哥……你帮我送给她吧,你们更熟一些。”
陆渺怔了怔:“……我?”
他点头,起身用一个精致的包装把围巾放进去,将写好的小卡片一起放进包装袋里,想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向陆渺:“你不可以偷偷看我写了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陆渺下意识地回,却在弟弟温柔小心的动作中被迟来的内疚淹没,他的手指轻微收紧,攥着衣料,推测出那应该是非常美好、满含期望的甜言蜜语。
他其实也不能确定程似锦究竟还愿不愿意再出现。
在这个赌桌上,他撕破了金主与宠物的糖衣,已经将筹码全部摆放上去,没有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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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程似锦的固定交通路线上出现了一个不合理的停留。
程似锦路过那家店面很小的蛋糕店时,会稍微停留几分钟。车内的时间显示从下午五点五十八,走到六点零三,然后会有一个人按时熄灭灯牌、关灯锁门。
特助看了一眼时间,她大概了解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但程总能够从工作中暂缓一口气,不那么严格督促下属其实是好事,她并没有规劝,还趁着程似锦心情好的时候冒出几句风凉话:“……啊,真是大佬的落跑小娇妻。”
程似锦有一个特别好的优点,就是很少被戳中真相时恼羞成怒,因此张瑾才会经常性直言不讳、间歇性阴阳怪气,偶尔把老板惹恼了,也能立马服软顺着毛捋。
“那落跑小娇妻都是怎么回来的?”她毫不避讳地问。
特助被问住了。因为大部分都是怀了个孩子,突然让那群风流多金的年轻总裁们被孩子拴住了,这件事对小陆少爷来说就很不现实。
关店的背影锁上门后,似乎突然发现了马路另一边的车。这辆漂亮璀璨的鹦鹉蓝跑车在周围的黑白灰当中格外扎眼,恨不得连轮子都奢华干净,从头到尾透着一股很贵不要碰的气息。
他走了过来。
陆渺礼貌地敲了敲车窗,神情有一点儿徘徊犹豫。车窗下降,先入目的是程似锦戴着的一个长耳坠,鲜艳通透的宝石红撞进眼底,像一团热烈灼烧的火,顿时让他失去了大部分应对能力,对着她愣了几秒。
程似锦看向他,墨睫下的视线降临在他身上。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开口:“怎么了?”
“有件事……要跟你说。”陆渺的手抵在车窗上,怕她突然翻脸,毕竟程似锦在他面前确实有点儿阴晴不定的感觉,“你能不能跟我单独说几句话。”
话音未落,助理小姐打断道:“抱歉。程总的安全也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没有什么事能阻止张特助工作,哪怕是大佬的落跑小娇妻,她顿时面无表情地严肃补充,“之前程总去那种地方送你完全是一个意外,我们等在这里仅仅是路过,没有要等你过来搭讪的意思,也不是钩直饵咸地企图钓上什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