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喑哑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父亲非常深爱你的母亲,所以当她病逝后,我父亲整个人好像也跟着死了,他变得越来越消沉,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进进出出医院好多次,整个人已经没有任何求生意志了。后来,也许是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了,有一天,他很严肃地把我叫到病床边,要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你,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的守护。”

他痛苦地闭起双眼,当年砍在他心弦上的剧痛,至今一直没有消失过。“他一再强调你是妹妹,虽然在你母亲嫁进贺家时,我父亲就一再强调要我把你当成妹妹,但我看得出他有话想说,他的内心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所以我忍不住地追问……

“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我父亲终于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说,其实他跟你母亲的缘分很早就开始了,在你母亲还没嫁给你父亲之前,他跟你母亲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我父亲、你母亲和你父亲,他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两个男人都很喜欢你母亲,不过你母亲却对我父亲情有独钟,他们爱得很深。”

他的眼瞳布满茫然与伤痛。“不过,后来因为我父亲家道中落,家中经济面临很大的危机,那时候,我的远房亲戚中有位长辈愿意出手援救,但条件是我父亲必须迎娶他的女儿。身为家中的长子,眼看家里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我父亲真的没有什么选择,只能沉默地接受长辈的安排,迎娶我的母亲。”

什么?玮玮听傻了。

贺瀚霆继续说道:“我父亲结婚两年后,你母亲也被黎家的长辈看上,安排结婚。你母亲纵然百般不愿,但在那个保守封闭的年代,一个女孩子根本没有力量捍卫自己的爱情,也没有表达意见的权利,因此生性柔顺的她最后还是噙着眼泪披上嫁纱,嫁入黎家,并生下你。”

玮玮隐约听出问题在哪里了,但,她还是不愿承认,就像是溺水的人会本能地攀住海上的浮木般,她脸色发白地问:“他们各自婚嫁了,所以,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是不是?”

“玮玮……”贺瀚霆只觉得心弦的痛更加剧烈了,如果可能,他多希望能代替她痛,他愿意一人承担所有的罪孽。“不要忘记了,我父亲和你母亲原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我很怕……”他的幽眸像是死寂的黑井,充斥着浓浓的哀伤。“很怕你是我父亲的孩子,你其实是……”

玮玮尖叫出声,痛苦地想否定这一切。“不!不!我不是……不要说──”她疯狂地摇头,泪如雨下。“不要说……不会这样的,不会这么残忍的……不是、不是──”上帝为什么要跟他们开这么残酷的玩笑?他怎么可以是她的哥哥?她爱他,疯狂地爱他啊!她爱得连性命都可以失去,他们甚至还曾经深深地拥有过彼此!天啊,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她的身躯一直颤抖。“这……是贺伯父亲口说的?他说我是他的女儿?”

贺瀚霆摇摇头。“不,我爸没有这么说过。事实上,他只提到曾经跟你母亲相恋过,其他的都讲得很含蓄,可是却一再地强调要我把你当成亲妹妹般守护。我想,也许他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吧?毕竟,这种状况太复杂了,很难对晚辈解释。”

天……玮玮只觉得眼前的黑雾一直扩大、再扩大,她的世界瞬间变为冰冷黑暗,有股邪恶的力量在摧毁她,在噬咬她的筋骨肌肤,她听到狞笑声,感觉到肉体仿佛被撕裂了,整个人痛到无法言语。

“玮玮,我的玮玮……”贺瀚霆紧紧地抱住她,声音都哽咽了。“不要怕,如果有罪,让我一个人来承担,你别怕……”

“我不是,不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你妹妹,不是!”玮玮持续尖叫着,叫到声嘶力竭,瘫倒在他怀里。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痛哭失声,泪水很快就濡湿了他的衣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爷,她这一颗心还要被践踏、被摧毁到什么程度?干脆直接杀了她吧,她已经陷入水深火热的炼狱中了。

“玮玮、玮玮……”他什么也不能说,仅能心痛地紧紧抱住她。他不知未来在哪里?更不知命运下一步又会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

这几天,玮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也不知道贺瀚霆是怎么熬过的?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躺在床上不断地流泪,泪水枯竭后,就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陷入比死还要痛苦的状态。

贺瀚霆明显憔悴了,但,他还是天天到玮玮的房间,强迫她吃点东西,就算她吃不下,他至少也会逼迫她喝点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