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母亲盖好被子,一切都弄妥后,骏介退出卧室,随手抓了件外套,准备到建筑工地打工。

父亲过世后,他好像在一夕之间成长了好几岁,知道自己是母亲唯一的依靠,所以更要守着妈妈,不让这个家垮掉。

因此,身为东京大学高材生的他,不惜先办理休学,因为他必须从早工作到晚,偶尔还得去钟点薪资较高的建筑工地做粗活打工,这样才有稳定的收入,让母亲过更好的生活。

这辈子,他绝对不再让任何人看不起他们母子。

骏介穿上外套,打开大门后,却看到琉璃子脸色发白,瑟缩地站在原地。

该死!她为什么还傻傻地站在这里?

她的发梢、衣服都湿了,为何还不回家?她不知道自己shen体孱弱,常常感冒吗?这傻女人,为何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寒冷,琉璃子的身躯正微微发抖着,这让他的怜惜之情瞬间在胸口蔓延……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但此时此刻,他只能以更冰冷的表情来武装自己。

他嗓音如刃,冷冷地说道:“妳回去吧,把礼盒也带走,以后不要再来了。”她还来做什么呢?身为千金大小姐的她跟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父亲离世后,他更残酷清楚地看清两人之间巨大的差异。

琉璃子望着他冷冽的眼神,心房正狠狠抽痛着。“骏介,你……没有去东大上课了吗?”

骏介他们被赶出来后,她拚命地找他,先是去东京大学等他下课,却一连好几天都扑了个空,后来遇到他的同学,一问之下才知道骏介已经办理休学了,这消息让琉璃子震惊了好久,始终无法释怀。

黑川骏介迈开脚步往前疾行,面无表情地道:“那不关妳的事。”

他走得好快,娇小的琉璃子必须要小跑步才追得上他的速度,她在他身后紧张兮兮地问道:“你真的休学了?”

望着骏介不发一语的背影,琉璃子其实心知肚明。

天啊,真的好可惜啊!骏介很聪明,数理又强,根本不需要补习,就顺利考上人人梦想的东大,可因为她们家的关系,害得他……

倘若大伯有良心,给予黑川伯母合理的慰问金,骏介也不用为了生活而被迫休学了,这一切都是她家的错,都是她的错!

闻言,黑川骏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语气冷硬地说:“我再强调一次,那都不关妳的事,浅丘小姐,请妳立刻回去。”

他字字句句都挟带着冰霜,“浅丘小姐”这四个字更是让琉璃子的心好痛好痛--他刻意划清和她的界线,把她推得好远好远,已在两人之间筑起最高大牢固的冰墙,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接受她了……

她哽咽地道:“骏介,你很痛恨我家吗?”

泪眼婆娑的她是那么的荏弱而哀伤,看起来好像受伤的小猫咪,极需要人家的抚慰,骏介眼底虽然有翻腾的情潮,可却只能把拳头握得死紧,不准自己伸手碰触她。

“不要再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了,我只希望妳的家人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琉璃子的泪已不可抑制地滑落脸颊,她伤痛地问着:“也包括我吗?你不希望再见到我?”她的嗓音无法控制地颤抖。“你……恨我?”

不!她不要骏介讨厌她,更无法想象自己从今以后会永远失去他。

倘若没有这场变故,他们现在还是一对浓情密意的小情侣,瞒着所有的人,假借为她补习功课之名,偷偷地谈恋爱,在花园的深处交换最羞涩而甜蜜的吻……

假日时,她会假装要到同学家研究功课,溜出门,跟骏介在约好的地方会合后,就跟着他漫步在开满樱花的河堤,手牵着手一起吃甜筒、章鱼烧,在阵阵微风中欣赏最绮丽的樱花雨,看着粉红花瓣优雅地随风飞舞、旋转、再轻轻地坠落。

可以跟他在一起,琉璃子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甜甜的,虽然骏介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他炽热坚定的眼眸总是紧紧地锁住她,然后会温柔地为她拨开发梢的樱花瓣,再轻轻地吻着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她如蜜的唇……

更滚烫的泪水占据了琉璃子的脸庞,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紧握住这份幸福,她知道自己好爱这个沉默却温柔的男人,好爱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好喜欢亲吻他浓密的长睫、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充满男性魅力的刚毅下巴……

琉璃子上国中前,骏介的父亲就因为担任爸爸的贴身保镳的关系,而住进她家,当然,骏介和黑川伯母也一起来了,但因为身分的关系,她跟骏介并没有太多机会互动,交谈的次数也不多,但琉璃子总是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他。待她国中二年级时,因为数理成绩一塌糊涂,原本想请家教到府教学,琉璃子却鼓起勇气对长辈说,她不习惯和陌生人共处一室,如果骏介大哥愿意的话,是否可以请他来指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