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公寓的隔音很差,她才站到骏介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诵经的声音,琉璃子知道那是黑川伯母在为丈夫诵经,希望他能无牵无挂地前往极乐世界……
琉璃子的眼眶发红,泪水在眼里打转,想想,还是算了,不要打扰伯母好了,她静静地把水果礼盒放在门边,打算转身离去。
就在她要离开时,隔壁的邻居刚好推门出来,一看到可疑的陌生人,就拔高音量问道:“喂!妳是谁啊?制服都湿掉了,为什么站在这里不回家?”
琉璃子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屋内的诵经声突然中止,一脸憔悴的黑川瑞子打开门,看到琉璃子,双眼顿时喷出熊熊怒火,抡起拳头朝她身上就是一阵乱打,声嘶力竭地哭吼着:“又是妳!妳还来做什么?妳怎么还有脸来这里?你们全家都是杀人凶手,如果不是你们,我的荣作不会死,还我丈夫来,把丈夫还给我--”
面对她狂乱的攻击,琉璃子不躲也不闪,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的猛致歉。“对不起,伯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浅丘家永远对不起你们……”
黑川瑞子双眼布满血丝,更愤怒地吼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丈夫一辈子为浅丘家出生入死,尽忠职守,上次有混混袭击妳爸时,还是荣作以一敌众,为妳爸挡下所有的拳头,甚至还挨了一刀,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妳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心痛吗?这次……竟然连命都没了!妳要我们母子俩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想起猝然离世的丈夫,黑川瑞子悲痛欲绝地恸哭。“但你们浅丘家是怎么回报他的?把我跟骏介当垃圾一样,连夜赶走!连荣作的告别式都没来上香,这还有天理吗?你们根本就是一群没心没肺的混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绝对不会--”
怒气腾腾的黑川瑞子已经气到失去理智,她扬起手,狠狠打了琉璃子一巴掌。
啪!
琉璃子被打到眼冒金星,白嫩的脸颊上出现明显的掌印,但黑川瑞子并没有停手的打算,她举起手,想再继续掌掴琉璃子--
“妈,够了,不要这样!”一道低沈的嗓音阻止了她。
琉璃子回头,一张冷峻的脸映入眼帘。
骏介!
真的是骏介……
终于见到他了,酸楚的泪雾再度弥漫琉璃子的眼眶,事情发生后,他们将近一个月不见,骏介好像变了--虽然身材依旧挺拔,五官一样立体到像刀刻出来的,但历经了严重家变的他,浓眉间似乎多了一股冷峭气势,炯炯锐眸也射出寒冽厉光,令人望而生畏。
他走上前,抓住母亲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妈,妳太激动了,先进屋里去吧。”
黑川瑞子充耳不闻,依旧挥舞着双手,想继续殴打琉璃子。“放开我,今天我一定要打死浅丘家的人!骏介,是他们杀了你爸,是他们杀的!这女人是杀人凶手,她的双手沾满了你爸的鲜血啊!”
沾满了鲜血……
琉璃子闻言,身躯狠狠一震,她知道自己永远对不起黑川伯母和骏介,浅丘家永远愧对黑川家……
“我知道,妈,让我处理。”
不理会站在一旁想要继续看好戏的邻居,黑川骏介硬是把母亲拉进屋内,关上大门,扶着母亲进入狭小的卧室让她躺在榻榻米上,轻声说道:“妈,妳昨晚又没睡了吧?妳看起来好累。来,先喝杯温水,乖乖吃药,等下好好休息,晚上我要打工,会很晚回来,不用等我了,妳先睡吧。”
自从父亲离世后,母亲就日夜恸哭,不吃不喝,情绪极为激动暴躁,骏介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便强拉着母亲就医,医生证实母亲因无法接受突来的变故而得了严重的躁郁症,必须服药才能加以控制病情。
在儿子的诱哄下,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入睡的黑川瑞子这才卸下心防,深沈的疲惫感也随之袭来,她黯然地躺着,泪水又滑落。“骏介,你爸真的走了,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她与丈夫一直都非常恩爱,她根本无法接受荣作已经离世的事实。
黑川骏介紧紧握着母亲的手,黑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知道,妈,先睡一觉吧,要是爸看到妳这样糟蹋自己的shen体,绝对会心痛的。”才二十一岁的他,已有着超龄的成熟,他曾在父亲的灵前发过誓,这一辈子,他都会好好地保护母亲,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黑川瑞子点点头,闭上眼,泪水仍从眼角不停地滑落,过了半晌,握住儿子的手才慢慢松开,疲累不堪的她终于沉沉睡去。
确定母亲已经熟睡后,骏介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拧开一盏晕黄的小灯--他知道妈很怕黑,如果夜里醒来,看到一室的黑暗,很可能又会因为想到爸爸不在了而放声大哭。